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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往河面掃射,子彈不斷落水,水面激盪,黎漸川被射中了兩槍,但水裡的阻力讓子彈發生了偏移,沒射中他的要害。

他不往上冒頭,一直向前游,等到實在氣息不足,視野模糊時,才仰臉吸了口氣。

立刻有子彈打來。

但他躲得更快。

這條河很寬,足以分割兩岸。如果想從南岸追到北岸,從陸上開車走最快也要半個小時,要是直接下水來抓他,恐怕他們還不敢。

黎漸川爬上岸。

對岸傳來大聲的英語謾罵。

黎漸川回頭看了一眼,快速鑽進了茂密的樹林。

跑了不知道多久,天色暗了下來。

黑暗是隱蹤匿跡的保護傘。

黎漸川確定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追上來了,才靠著一棵樹坐下,從口袋裡摸出一管針劑,推進手臂里。

雪夜寂靜無聲。

所有聲息都好像被海綿吸收了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滲漏。

林中只有黎漸川略顯粗重的喘息聲。

他坐在冰天雪地里,脫了上衣,掏出他隨身攜帶的一套小工具,手法熟練地割開傷口取子彈。

血流了滿手。

汗珠從他的側臉滑到下頷。

他神色隱忍,飛快地將子彈夾出來,然後粗糙地往傷口上撒了一把特效止血劑,開始綁紗布。

耳廓內的通訊設備已經被碎玻璃割壞了,血水和金屬殘片從他耳後流入衣領,他隨手握了把雪擦了擦。

無星的夜四下沉黑,林翳密布。

黎漸川渾身濕透,衣服緊緊黏在身上,肌肉輪廓畢現。

林間的風雪寒冷得幾乎將他的血液凍結。

他修長的四肢舒展,微微打著顫,中彈的幾處有些失血過多。

特效針暫時安撫了他的傷痛,但如果不能得到及時的救治,後續的炎症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這樣險象環生的經歷,從他退伍加入這個操蛋的組織開始,已經有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從踏進處里那天起,黎漸川各種意義上的存在就都被抹除掉了。

過往的人生經歷被銷毀得乾乾淨淨,因為職業原因,黎漸川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別親密的親戚朋友。十幾歲時父母雙亡,常年封閉性訓練,如今真正認識他本人的人兩隻手都數得過來,所有的社會關係幾乎可以說是被一刀切。

他們這樣的人,就算死了,也沒人記得他們來過。

腹部的肌肉抽搐著疼痛。

黎漸川沒理會。

他摸索出一小塊泡壞了的巧克力吃了,又休息了一會兒,才慢騰騰扶著樹站起來,清理乾淨周圍的痕跡,繼續往樹林深處走。

大半個加州的地形圖早就刻進了黎漸川的腦袋裡,他很容易辨別出自己現在的地理位置。

正在穿行的這片樹林盡頭是另一座山峰,人跡罕至,攀登困難,他不能原路返回,上門找死,那就只能尋摸新的道路,但他不知道他這一身傷能不能挺到從這裡爬出去。

夜色沉凝,風雪掩蓋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黎漸川抽出短刀握在手裡。

悉悉索索的聲響不斷,似乎是未曾冬眠的獸類的響動,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遠方隱隱傳來了野狼的嚎叫,擴散在遼闊夜空下。

危險來得毫無預兆。

黎漸川幾乎是下意識地閃身一躲,子彈擦著他的耳朵射過,在樹幹上迸濺出幾粒火花。

只有一個人?埋伏在哪兒?

黎漸川腦海里飛快地判斷著,同時閃入樹後舉槍。

頭頂掠過一絲寒涼。

指向黑暗深處的槍口猛地一抬,子彈射向上方。

但也就在這一瞬間,頭頂樹影晃動,凜光一閃而沒,一個黑黢黢的人影縱身躍下,同時周圍的樹叢也跳出幾道矯健的身影,直撲黎漸川。

不止一個!

手上的槍被擊飛,黎漸川飛快後退,渾身槍傷崩裂,濃重的血腥味在頃刻發散開來。

剎那近身。

對方幾人速度極快,力量很大,帶動起呼呼的風聲和如野獸般的粗喘。

黎漸川的注意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

他出手刁鑽,直奔要害,瞬間和幾人纏鬥在一起,身上不斷出現新的傷口。

還有個潛伏在暗處打冷槍的敵人,卷著火花的子彈灼燙凜冽地穿梭在這場激烈的搏殺中,讓黎漸川備受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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