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猜想,或許每個人要面臨的地下通道的第二扇門都不同。
是的。
他初步猜測,自己目前所處的這間禁閉室,就是之前在地下通道里見到的第二扇門牢門裡的空間。
在第二次雪崩昏迷前,寧准對他說,相信你看到的。
所以他在進入所謂夢中時,先摸了下後背上寧准留下的抓傷——那痕跡還在,微微刺痛。故此,他猜測,這可能並不是一個夢,他們是切切實實地進入了這個通道。
黎漸川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三次雪崩後見到的情景。
第一次是通道口的木門上有一首他不認識的外國詩歌,他念著詩歌,開了木門,和一扇有著密密麻麻眼球的血肉之門。
然後在第二扇牢門前,他遇到了那個有關訓誡者的問題,他答不是,於是被小窗內伸出的怪物手臂勒死了。
第二次他依舊出現在通道口,先按照寧準的話確認了來到這裡的是自己的身體,而非做夢和意識。
這次木門上的詩歌變了,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他依舊念著詩歌打開了木門——雖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仿佛是種下意識的嘗試和反應。
但這次他沒有遇到血肉之門,而是直接來到了牢門前。
面對同樣的問題,他選擇回答是。然後他就被一隻手,推進了門裡。
接下來就是第三次。
他直接出現在黑暗的空間,看到金色的字,念了出來。
然後這個房間就像是鸚鵡學舌一樣,每隔一段時間,重複一遍他的話。
而在第三次離開之前,他似乎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回答了不是。
把這三次經過歸攏到一起,黎漸川細思之下,有點脊背發涼。
是他聽錯了,還是那時候外面真有人回答了?那個人是誰,會不會是自己?
如果不是,那就證明他想多了。
如果是,那眼前這一關的難度指數就是直線上升。因為他本人就在禁閉室內,那麼外面如果也是他,那就只可能是其它時間線上的他。
他先按下心裡深層的擔憂,決定等待,看看自己的猜測會不會印證。
時間悄無聲息流逝。
牆上掛鍾滴答的聲音輕緩均勻,暗合著漸趨緩慢的心跳。
小窗外的光線慢慢暗下來。
黎漸川的姿勢一動不動,宛如一座凝固的雕像。
他專注地聽著鐵門外的動靜,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聲響。
在十二點到來時,他閉上了眼睛。
按照遊戲規則,他的法則是在每晚十二點到一點閉眼。
這個十二點到一點,在這局遊戲裡顯然不具備客觀性。也就是說,是在玩家本身認知里的十二點到一點區間,就可以作為法則實行的時間。
萬一沒有時間參考,那恐怕也只能盲賭了。
十二點的指針滑過沒多久,外面突然傳來不斷靠近的腳步聲。
很輕,穩而快,夾帶著輕微的呼吸聲。
這樣的腳步,一聽就是身體素質很好的人才擁有的。並且這個人很小心,應該習慣於潛伏類的工作,所以面對未知的環境,會放輕自己所有氣息,保持警惕。
而這樣的習慣,恰好是黎漸川多年養成的。
低低的詩歌誦念聲與燭光一切來到門前。
黎漸川不能睜開眼,但他根據這聲線和誦念的發聲習慣,已經確定了來人的身份,就是他自己。
而這時,這間陰沉沉的禁閉室突然發出聲音:「你是……訓誡者嗎?」
依舊是黎漸川之前遲疑念出的聲音語調。
只是因為這聲音好像是從整間禁閉室的四面八方傳來的,所以顯得語氣顫抖而詭異,通過狹小的鐵窗鑽出去,完全沒有了黎漸川本人的原聲。
聽到這句話後,黎漸川一個箭步衝到門前,閉著眼在鐵欄杆上狠狠地砸,大聲喊道:「別回答它!聽見沒有?別回答它!」
但他的喊聲似乎根本沒有傳出去。
他的手指也無法穿過欄杆,伸出更遠,就連他的縮骨能力都不能讓他變得柔軟的手臂探出去。
他做的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在黎漸川的喊聲里,他清楚地聽到自己的聲音冷漠地回答:「是。」
與此同時,一聲突兀的咔噠聲響起。
黎漸川立刻感覺到自己按著的牢門鬆動了,似乎是被打開了。
但門內沒有把手,他用力拉了拉小窗上的鐵欄杆,鐵門仍是紋絲不動,仿佛剛才一瞬間的動搖,只是黎漸川的幻覺。
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