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推測是真的,那麼第二首詩的頁碼數字相加,就是十,代表十點。
黎漸川把詩集翻到那一頁,等待著。
這個十點,很顯然不是一個小時後的十點。
因為此時小窗外已經徹底暗下來了。要等到光線再次出現的下個十點。
十三個小時的枯燥等待,換個人可能已經放棄了。但現在,黎漸川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和耐心。
毫無線索的絕望才會讓人無望放棄,而哪怕有一絲希望,黎漸川的意志都會比最堅硬的頑石還要堅定。
下一個十點很快到了。
在這中間,外面的自己又不知疲倦地來了一次,依舊是無法改變。
從九點開始出現光線,但都對書頁上的文字沒有絲毫影響。
直到十點的第一縷微光照在上面。
果然,第二首詩歌上也有三行字變成金色,亮了起來。
那三句分別是「由於缺乏野獸,我闖入鐵籠里充數」、「兩次溺水,三次讓利刀刮我的本性」、「確實,我的肺充滿除了嗥叫以外的聲音」。
黎漸川凝視了這三行字幾分鐘,又把詩集返回到第一首詩歌。
9,9,10。
14,14,16。
這分別是第一首詩歌和第二首詩歌三行字的字數。
如果要嘗試密碼的話,在不知道真實密碼數字會不會重複的前提下,就要包含進重複的。
而兩位數,黎漸川按照習慣將它們相加,最後得到六個數字,991557——不知道對不對,但他被困的這段時間裡,黎漸川已經習慣把所有能和數字挨上邊兒的東西都湊成六位,來嘗試密碼鎖了。
甚至有時候短暫休息淺眠,黎漸川都有種大腦停不下來,一直在試密碼的錯覺。
這個房間裡唯一一個帶鎖的抽屜,擁有的線索肯定是很關鍵的。
黎漸川單膝跪下,在昏暗中緊緊盯著密碼鎖上的數字,開始挨個兒轉動它們。
輕微的咔噠聲遲鈍地響著。
六個數字撥完。
「啪!」
一聲清脆的彈簧聲,抽屜上的密碼鎖終於打開了。
這大概和在沙漠裡爬了半個月的人見到綠洲一樣,有點麻木的難以置信。
黎漸川頓了兩秒,對著這把折磨了他幾十個小時的密碼鎖就是狠狠一拳。
金屬擦破他的皮膚,沾上星點的血。
黎漸川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重重吐出口氣,算是一拳把自己心裡的憋悶一掃而空。
適當的發泄,有利於心理健康——他深信這一點,除了寧准誘惑他的時候——因為那很可能會演變成不適當的發泄。
手上的鐵鏽味刺激著他的大腦,讓他格外清醒。
他抹了把臉,起身打開抽屜。
抽屜里很空,只放著一張摺疊的花式便箋,和一把鋒利雪亮的手術刀。
黎漸川檢查了下抽屜,沒有夾層。
他拿起手術刀,將便箋打開,一眼看到了上面的內容。
「離開的鑰匙在愛人的心臟里。」
看清這行字的一瞬間,黎漸川忽然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他不自覺地將這行字念了出來,然後仿佛有什麼在提醒他一樣,他握著手術刀,下意識轉頭看向自己身後的床——
原本空無一人的單人床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昏迷的人!
而這個人,黎漸川無須多加辨認,就知道,是寧准!
寧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之前去了哪裡?
他的出現和這張便箋上的話又有什麼聯繫?
短短几秒,黎漸川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問題與猜測。
而下一刻,他聽到了寧準的呼吸略微一變,快了點。
看樣子,他馬上就要從昏迷中醒來了。
黎漸川握著手術刀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寧准蒼白的臉。
來到遊戲裡,他的相貌發生了改變。那雙很有辨識度的幽沉的桃花眼一合起來,乍看五官,就像面對另一個陌生人一樣。
這個陌生人纖弱無力,瘦削單薄,並沒有寧准那種即便放低姿態勾人求歡都格外強勢的氣息。
那是寧准專屬的。
黎漸川看了會兒,抬手把那張便箋塞進嘴裡,胡亂嚼了兩下,咽了進去。
然後他虛虛握著手術刀,用刀鋒輕輕拍了拍寧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