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血線炸開。
四隻腳掌飛了起來,揚落淅瀝的血雨。
黎漸川沒有去檢查自己的成果,也沒有絲毫凝滯。
他指間的鋒芒不斷地閃爍著,一片片微不起眼的刮鬍刀片飛射出去,切肉斷骨,將一道道無聲晃過來的身影砍倒。
昏暗狼藉的房間內,頃刻溢滿了濃烈的血腥味。
血泊里零落跳動的腳掌,還有一具具匍匐在地,不斷顫抖,肉眼可見失去生機的年輕身體。
有月光的餘暉從窗台灑進來,照亮了被血染透的地板。
身後的門已經傳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響。
門板在不斷震動。
黎漸川飛快清出一條血路來,一腳將窗台一邊堆積的狩獵者踹下去一半,就要帶著寧准趁著這個縫隙跳下去。
但他跳到一半,還停留在窗台欄杆上的腳掌突然被狠狠咬住了。
鑽心的劇痛在剎那侵襲了黎漸川全身。
他眉心一抖,手指抬起,就有刀片射了出去,正中那顆咬著他的腦袋。
寧准也反應過來了,趴在黎漸川背上,拎著根從房間裡順來的網球拍,反手一下拍了過去。
「滾!」
寧准雙眼陡然一紅。
黎漸川腳掌吃痛,半空中的身體也因為突如其來的拖累失去了平衡。
三層樓的高度,兩人頭朝下直直向下栽去,一旦落地必然是頭破血流,死亡概率極大。
但就在身體失衡的瞬間,黎漸川的另一隻腳以一種匪夷所思的姿勢反向一勾,拉住了窗台旁邊的管道。
旋身一轉,腳掌上的血猛地濺開。
黎漸川像只靈活無比的猿猴,快速在空中彎折身體,帶著緊緊夾在身上的寧准一同攀在了管道上。
那些狩獵者就像聞見腥味的餓獸一樣,循著那串鮮血的痕跡從窗台上探下頭來。
但不等他們抓到什麼,黎漸川就手掌微松,疾速墜了下去,順著管道一滑到底。
在黎漸川和寧准落地的同時,窗台上突然爆發出一聲瘋狂的大吼。
「啊啊啊啊——!」
一道嬌小的身影像是掀翻巨石的蒲草一樣,猛地掙開壓在身上的無數肢體身軀,近乎癲狂地掄著手裡的鋼管,殺出重圍。
少女浴血而出,遍體鱗傷,如同一個血人般,渾身顫抖地抓住管道,想要循著黎漸川和寧準的舊路逃下來。
可她並不能如願。
那些狩獵者似乎瞄準了她,跟隨著她一塊涌下來,不斷地用手用嘴撕扯著她。
她渾身都被撕咬地血糊糊的,黏連著皮膚的紅肉外翻著,露出裡面森柏的骨骼。她的半條手臂也沒了,臉頰也被撕掉了一塊,看起來恐怖至極,宛如午夜的女鬼。
她再次被圍住。
黎漸川已經帶著寧准遠離了教師公寓。
但他沒有走遠。
因為公寓大門口的路燈下,一件染血的白大褂正飄在那裡,仿佛是凝望著什麼一樣,將大門完全堵死。
黎漸川從這件白大褂上感受到了一股極為陰冷的惡寒感。
他沒有選擇強行離開,而是停在了白大褂前方四五米遠的地方,平靜地和那件白大褂對視。
即便對方沒有視線,但他依然感覺到了強烈的被注視感。
路燈照射下,地面拉出一條半透明的影子。
這影子一晃即逝,仿佛只是黎漸川的視覺錯覺。但他的視網膜依然殘留了那道影子的模樣——
那像是個清瘦的成年男人的影子,只是他的四肢似乎十分僵硬,站立的姿勢怪異。
隱約好像還有許多微微發亮的東西在他身上。
但看不真切。
黎漸川在警惕而探究地打量那件白大褂,對方也似乎在用一種冰冷無機質的眼神審視著他。
並且只是審視,暫時沒有攻擊意圖。
不過按照白大褂之前出手那次來看,黎漸川和它打起來可能會比較吃力。在這裡,他是和開膛手同等的存在,人力與科學難以解釋抗衡。
「周暮生?」
黎漸川試探著開口。
那件白大褂被風吹得晃了晃,卻沒什麼多餘的反應。
一股奇異而僵持的氣氛瀰漫在雙方之間。
黎漸川能感覺到那件白大褂上散發的陰森詭譎氣息越來越濃重,十分危險。就像是有無盡的黑水能從那道身影上擠出來,化為實質,將所有活人的聲息掐斷,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