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驚異和錯愕。
他隔著煙氣對上了青年閃動著幽暗光芒的眼睛,像是根本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出自青年之口。
但青年的反應說明了一切。
他解開了睡衣的扣子,露出了一具柔韌修長,在昏暗的夜色中透著朦朧暗昧光暈的白潤身體:「電影上說,累極了,就能睡了。」
唇邊的菸灰堆成一截墜下來。
男人慢慢按滅菸頭:「你看的是哪部電影?」
——「魔盒遊戲內的世界,即便有充足的兩年,也並不足以讓我和他擁有所謂的愛情。那時,那姑且可以算作利益萌生出的牽絆和合作。這遠比愛情牢固。
可加州公寓內的這一夜不同。
我沒有抵抗住星光的誘惑,墜入了那片淤泥沼澤。他將我困在他的身體裡,就像囚禁無期徒刑的犯人。
我的任務或許要變了。」
這段筆記和記憶的回歸也解答了黎漸川的一點疑惑。
魔盒遊戲裡那所謂的突如其來的愛情,或許就像薛丁格的貓,在那時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答案只有在被觀察到時,才能夠確認。
而這其中透露的訊息,最關鍵的,就是寧准和當時的自己之所以能夠逃離魔盒,很可能是達成了一種比較奇怪的合作,擺了潘多拉一道。
——「我或許不是一位合格的老師,但他一定是一名出色的學生。」
男人自謙地寫著這段筆記。
但在黎漸川看來,他實在是一位耐心又合格的老師。
他並沒有在那一夜做太多事。
他掐滅了煙,抱著青年坐在單人床上,兩個大男人有些擠,稍微一動床就會響起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汗濕的皮膚緊密地貼著,不同的體溫曖昧而酥麻地暈染著彼此。
男人吻開青年的唇,溫柔地教他接吻,教他認識自己的身體,安撫自己的燥郁。他打開了青年的欲望,也及時地拉住了他,教他理解欲望,克制欲望,掌控欲望。
「人犯了錯可不能把鍋扣在欲望頭上,連控制欲望都做不到,那只能是別人一輩子的奴隸,是廢物。」男人嗤笑著說。
而出乎意料地,在這樣疲憊而纏綿的教導後,青年竟然真的能在四肢交纏中安然入睡一段時間。
「這真是世界上最有效的催眠術,對我來說。」青年趴在男人的胸口,半閉著眼,聲調慵懶沙啞,像一隻懶洋洋甩著尾巴的貓。
教學越來越深入。
欲望確實是令人成癮的魔障。
褪去了刺的青年,就像一朵被緩緩打開的艷麗桃花,越來越習慣於男人各種意義上的存在。
他開始在早上同男人一起跑步,呼吸加州並不算清新的空氣,然後癱在歸途,被男人背著去買早餐、逛超市。
他也不再畏懼陽光,喜歡窩在房間內,拉著厚厚的窗簾,露台的地毯上多了一個靠著男人的胸口看書學字的身影。
晚上男人就像晝伏夜出的動物,精神會很好,非常有閒心地親自操刀做菜,全部都是相當地道的華夏菜。飯後青年安靜地洗碗,男人打開全息投影放一部片子,等青年坐到沙發上,才收攏起敞著的雙臂。
有時候青年會在男人做菜,或者看一些資料時吻他,睡袍底下白白淨淨,散著朦朧的暗香。
「怎麼穿成這樣?」
男人皺眉盯著青年的臉,看著青年穿著條女式的短裙坐到他腿上,柔膩的觸感令人心悸:「做什麼?」
「生日快樂。」
青年按掉了旁邊的燈,輕聲說:「送你的生日禮物,喜歡嗎?」
男人脊背一僵,慢慢抬手摟住青年的腰。
這截腰被覆著薄繭的手掌燙到了,慢慢軟化成了妖嬈纏人的蛇。
——「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機率,已經愛上了寧博士。而他知道。」
加州的陽光熱烈奔放,男人和青年走過了這裡的每一寸土地。
男人教會青年開車,衝浪,跳舞,和素不相識的友善的陌生人談笑。
後來男人列了一張表格。
他們離開了加州,乘坐飛機、輪船、火車,去了世界上的很多地方。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一閃而過的畫面太過含糊,黎漸川總感覺這段記憶被隱藏了什麼。並且,他們去的這些地方,和黎漸川拿到的那份神秘文明名單,基本重合。
——「我帶他走完了所有該走的路。這樣的生活與陪伴是我從未經歷過,從未奢望過的。
路途的最後一站是太平洋北面的索利爾島。他在極長的夜裡將腳伸到我的衣服里,整個人都冷得像塊冰。
但他不能永遠是塊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