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的聲音道:「但你不相信他的話……你想起了進入鏡子前聽到的那句『不要相信自己』……」
黎漸川道:「我確實不相信他。」
「他們或許就是來誤導你的……如果你殺了他們,就等於殺了自己!」那個聲音又說。
「如果他們並不是其他時間線上的我,而是鏡像,那在我看穿這一點之後我會做出什麼選擇?」黎漸川的聲音冷靜低沉,「我仍然會原路返回,去找其他的鏡像,詢問真相也好,殺死他們也好,我都需要去找他們。」
「這是很簡單的兩層思維邏輯。」
「我選擇相信,要去殺了他們。我選擇不信,也要去找他們證實這點關鍵,尋找出路。」
「無論如何,我做出的選擇都會是一個,原路返回,去找他們。」
內心的那個聲音似乎聽得有些迷茫了,沉默了片刻才說:「所以你要反其道行之,不原路返回,不去找他們?你要直接穿梭出去?」
黎漸川嗤笑:「剛才的那個我已經說了,如果就這樣穿梭出去,帶著十秒失明的負面效果,很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當然,這其實算不上什麼,因為他剛才也說,被非自己殺死,都可能會在其他時間線復活。」
「我可以選擇這條路,直接出去,失明被殺死,然後復活在其他時間線,但——這也是死路一條。」
內心的聲音詫異道:「你不是不相信他嗎?」
「我不相信他,但我相信他說的話。」黎漸川說出了非常矛盾的一句話,「他,還有路上那個開槍射擊血字鏡子的,吊在空中腦門兒被穿了個洞的,確實都是我,其他時間線上的我。」
「只不過我遇到他們的時間,和他們所經歷的時間並不是一致的先後順序。」
「如果將這個看似閉合的死環掰開看,變化就是在我使用鏡中穿梭這裡出現的。」
像是被戳中了什麼,黎漸川垂眼,聽到了另一道屬於自己的陡然沉重的鼻息。
啪地一下甩開左輪的□□,又隨手合上。
他重複著這個枯燥的動作,低聲道:「就像這把左輪,想要使用,就總要有把子彈塞進去的時刻。」
「排除掉現有記憶的干擾,『我』應該是穿過了那些林立的鏡子,又被觸手襲擊,在面對攔路的全部是鏡面的情況下,『我』必然會選擇鏡中穿梭,哪怕這會讓『我』遭遇一些莫測的危險。但比起面對那些可不斷再生的瘋狂的觸手,這或許會好上很多。」
「『我』順利進行了鏡面穿梭,然後在離開鏡中通道,到達外界的瞬間死亡。」
「但就像剛才那個『我』說的一樣,這並不是真正的死亡。『我』在另一個自己身上復活了,並得到了新身體的所謂的『記憶』,得出一共三個鏡像且必須殺死其他兩個鏡像的猜測。於是『我』趕到了這裡,來進行截殺。」
「這場截殺成功了。」
「『我』殺掉了剛剛穿梭進來的另一個自己,眉心一槍。但在殺了另一個自己之後,『我』意識到落入了某個陷阱,所以再次使用鏡中穿梭,衝到了剛剛見到血字鏡子的自己面前,射穿了那面鏡子,並發出警示。」
「這裡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給出警示後,得到警示的『我』繼續前進,那麼提出警示的那個『我』又去了哪兒?」
「他丟失了這把沒了兩顆子彈的槍,在進行鏡中穿梭的時候,消失在了鏡子裡。比起突然遭遇無形的襲擊消失不見,我更傾向於,吊在空中第二次對我示警的那個人,也是他。」
「他就是那個鏡中穿梭的『我』,被守在鏡中通道內的『我』射殺。」
「這某種程度上實現了過去的自己殺死未來的自己的行為,所以就造成了一個時空上的悖論,時空上的圓。『我』會一直奔跑在這個圓內,不斷地重複著穿梭、死亡、復活、槍殺、驚醒、示警、再被殺的怪異過程。」
「我甚至不知道『我』究竟在復活之後通過什麼線索,用什麼邏輯得到了殺死兩個鏡像的結論,又在槍殺自己之後醒悟了什麼。我只會成為一個為這個圓服務的工具。」
黎漸川冷淡地說著。
鏡中通道內一片寂靜。
片刻後,內心那個熟悉的聲音道:「所以,你想好要怎麼打破這個圓了嗎?」
黎漸川想要摸根煙,但他這個身份沒帶煙,防護服內除了必要的裝備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