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從第二層空間的觸發點來看,就知道這裡的觸發對彭婆婆沒有作用,只針對其他人。就算寧准根據魔盒的感應找來了,也無法帶他出去。
進退維谷。
身上的鏡子碎片也不見了。
黎漸川看了看四周。
彭婆婆似乎也不著急,扶著肚子,從他身邊走過,慢慢朝廢墟邊緣走去。
等她停下來靠坐好,才發現黎漸川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她身上,不等她去分辨這道目光的含義,她就聽見黎漸川用沉啞的嗓音開口道:「我有點渴了,要買點水。」
彭婆婆一怔,就見黎漸川手指發力,鮮血崩流,直接笑著從自己的臉頰上挖出了一顆血淋淋的眼球。
與此同時。
腰上掛著兩個水壺的寧准坐在幾塊巨大的土石後,一邊點著篝火,一邊對旁邊裹得嚴實只露出一張臉的謝長生道:「一會兒就暖和了,脫了防護服抖抖土吧。」
謝長生沒動,語氣漠然道:「不用。」
寧准擰開那個屬於黎漸川的水壺,慢吞吞喝了口水,低低的聲音帶著笑,仿佛要散在沙漠的夜風中:「不用……還是不敢?」
「想和我談條件的東西有很多,但我可沒有對著別人後腦勺說話的愛好。」
第164章 車諾比
沙漠的夜色荒涼空寂。
風聲卷著沙礫,簌簌地吹打著髒污的防護服。
寧準的話出口之後,火堆旁便陷入了一種詭異驚悸的寂靜。
大約過了半分鐘,謝長生拓在沙地上模糊隱約的影子忽然動了動。
他的兩條胳膊抬起,緩緩摘下了口罩和防護服的帽子:「你身上的氣息很混亂。」
沒了口罩的遮擋,謝長生的嗓音不再沉悶,卻顯露出一種怪異的語調。
寧准抬眼。
火光晃動著,映照出謝長生僵硬蒼白的面容。
他的雙眼低垂著,像是半睡半醒地處於失神狀態,明明有聲音傳出,嘴卻仍是緊閉的,一動不動。
隨著話音,他的後腦忽然扭了過來。
原本長滿頭髮的後腦勺已經變得一片光禿,頭皮上凸顯出一副模糊的五官,像是被皮肉蒙蓋了一層,透出幾分窒息般的猙獰。
在這擰動間,謝長生的脖頸發出古怪的咔咔聲,如被人扭結的麻花一般,筋骨凸顯,滲出血來。
「看來死了的玩意兒也照樣保不了密。」
寧准眸光散漫,語調輕懶地笑了聲。
「你很清楚,它們無法被殺死。」謝長生後腦勺上的那副五官緩緩蠕動著,「你抹掉的那些東西只要存在過,總有辦法找到痕跡。」
「我聽它們說起過你,A1。你果然很特殊。有興趣談一樁交易嗎?」
寧准握著水壺,又喝了口水,沒有開口。
那副五官繼續道:「我和它們不一樣,我不想與你為敵,我只想知道離開魔盒的方法。作為交換,我可以把訓誡者的線索給你,我知道你一直在追尋著他的蹤跡。」
扣著壺蓋的手指微不可察地繃緊。
寧准微眯起眼,卻繞過了訓誡者這個話題,轉而道:「離開魔盒的方法,潘多拉不是宣揚過了嗎?還是說,你認為那只是哄人的謊言,外來者的魔盒並不能帶監視者脫離?」
那副五官轉動著眼球:「如果不是謊言,那為什麼迄今為止沒有任何監視者成功過?你是唯一的例外,那不僅僅是魔盒的力量。你的身上藏有秘密。」
「我們都是牢籠里的困獸,被設定的程序。沒有誰還有那時候的記憶。」
「但你是不同的,你還記得一些東西,你甚至還敢以外來者的身份再回來這個世界。而且,我聽說你在那時候還遇到了訓誡者。誰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從他手裡活下來的,又是怎麼成功逃走的。但如果你想通過外來者的魔盒離開,你之前就有無數次機會,沒有必要一直忍耐等待,直到訓誡者出現。」
「你是這裡的『bug』。我知道,你有答案。」
寧准撩起眼皮,帶著點莫名的意味笑了聲:「你既然從它們嘴裡得到了我的行蹤,那它們有沒有再好心地告訴你一句,我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什麼?」
那副五官透出一絲愕然。
寧准偏了下頭,一片躍動的火光便猝然漫進了他沉寂漆黑的眼瞳,於細長的眼尾拉開一線桃花的烈紅。
灼而森然,似乍然見血的刀鋒。
那雙羅疊著幽深的萬象的桃花眼緩緩抬起:「這局遊戲不止你一個覺醒了自我意識的監視者,你也不是最強大的,那為什麼只有你來了?我以外來者的身份回歸魔盒遊戲這麼久,我想做的事,只要有腦子的都能看出來,那為什麼那些東西不親自來?告訴你消息的,明明無法被殺死,那它們又為什麼不敢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