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可以告訴你們的是車諾比的神明不是外界所知的任何一位,祂被稱為『先知』,居住在曾經的核電站廢墟,擁有超出現實世界的匪夷所思的強大力量。」
「據我所知,沒有人真的見過先知,但祂的神聖和光輝遍布在車諾比的每個角落,是希望與健康的信仰。」
迪克挑了挑眉,仿佛真的相信了洛班的說辭。
他沒有更加深入地追問,而是轉口道:「好吧,那第三個問題,嚮導和米莉亞口中所謂的狩獵、儀式,又都是怎麼回事?」
「就像你聽到的那樣。」洛班不假思索道,「每隔一段時間,有外來者進入車諾比的時候,原住民中都會選出幾個人來,以自己的身體來容納一樣怪異,從而獲得它的使用權。」
「這些怪異都不是善類,各有特殊,需要新鮮的血肉才能維持使用效果。所以我們在使用它們,利用它們的能力規避危險,帶領你們穿越禁區的同時,也需要餵飽它們。」
「每天從隊伍里選取一個獵物,獵殺之後舉行儀式獻祭給自己所使用的怪異,這就是米莉亞口中的嚮導們的秘密。」
察覺到黑暗中投射過來的研究者們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更加冷酷不善,洛班的身體再度側歪了幾分,低笑道:「各位,你們完全沒有必要對我抱有這樣強烈的敵意。」
「規則是規則,實際是實際,獻祭儀式也不一定是每天都要舉行的。米莉亞已經連續兩晚都一無所獲了,但她還活得好好的,不是嗎?」
「那些奇怪的話語,『成為腐爛的肉團』,『遭受痛苦的懲罰』,都是她腦子裡固化的某些故事的陰影。否則我不會在明知會徹底激怒你們,令你們完全和我們對立的情況下,還告知你們這個真相。」
「至於我和葉夫根尼,我想我們的狩獵,大概遠遠比不上你們的自相殘殺來得頻繁而精準。」
再怎樣溫和的語氣也沒有壓下洛班赤裸裸的譏諷。
但沒有人出言反駁他。
「甚至我可以不要什麼臉面地說,死在我的『□□』里,是非常幸運的事情,它絕不會讓你像被禁區裡的怪物撕扯一樣,死得悽慘痛苦,面目全非。」他頗有些戲謔意味地說道。
「嘿,那確實是有夠不要臉的。」迪克摩挲了下發頂,嗤道。
「還有別的問題嗎?」
洛班道:「米莉亞受到了『心靈挖掘者』的攻擊,需要接受治療,越快越好,我沒有太多時間,迪克。」
說著,垂頭趴在他背上的米莉亞隨著他側身的動作身體歪了下,有些向前滑動,腦袋只差十幾厘米就要栽到地上。
黎漸川的心神原本就分出了大半集中在洛班和米莉亞身上,而此時洛班的話語和米莉亞下滑的細微動作更是讓他下意識地轉移了更多的注意力落在米莉亞身上,謹防她的異常或突然甦醒。
偏偏也就在這個注意的節點,背扛著米莉亞的洛班似乎察覺到了米莉亞的滑落,忽然伸出手,向後拉了一下米莉亞的腰,像是要將她重新帶回之前的位置。
但當他的手掌落在米莉亞的後腰的剎那,米莉亞的雙腿猛地彈起,仿佛突然暴起,將要發動攻擊!
鋒銳的鏡片立刻出現在了黎漸川的指間。
可他沒有搶先動手。
幾乎同時,迪克的手臂抬起,掌心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老式舊槍,他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
槍聲帶著刺耳的轟鳴連響。
火光閃現,米莉亞彈起的兩條腿爆出飛揚的血花,她像一個被廢棄的沙袋,被高高拋起,又失去重量般,在子彈的擊打中翻滾掉落。
她砸在了樓梯上——背扛著她的洛班不見了。
迪克意識到了什麼,瞳孔驟縮,霍然轉身後退,卻正好看到一道漆黑的影子出現在了一片狼藉的餐桌邊,舉起的手中刀光閃爍,狠狠朝著溫順安靜站立在椅子前的日韓長相的女研究員李金雅刺去。
「老大,小心!」
迪克脫口大喊了一聲。
但心底卻微微一松。
洛班發現了自己受著誰的指使,他的首選是殺死自己背後的人,而不是自己,這意味著自己還有足夠的時間,自保,救人,或者是……是……反、反擊……
殷紅高高噴濺,鋪滿昏暗的視野。
迪克的思緒和調轉槍口的動作同時遲鈍了下來。
他後知後覺地體會到了切割的銳痛。
沒有握槍的那隻手下意識抬了起來,摸向喉管,一手的潮濕滑膩。
不,不可能……是誰!什麼時候!
他是無比資深的魔盒玩家,他還在這局遊戲裡獲得了那件東西……他怎麼可能就這樣死去!
沒有人能回答迪克的震驚與疑問。
難以置信的茫然與恐懼凝固在了他的眼瞳里。
他在慣性的驅使下踉蹌著下了兩級台階,然後砰地栽倒下去。
在他倒下的瞬間,一隻修長的手從一側的陰影中伸出,展開五指,仿佛早有預知般地一接,就將迪克脫手掉下的舊槍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