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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老實穿鞋?」

「繡鞋太小,走不好路。新祠堂只隔一面牆,天又熱。」骨線清峭的下頜搭上黎漸川的肩頭,寧准輕聲道,「要說我這新嫁娘當得委實是不合格,不僅是個男人,還沒有鳳冠,繡鞋臨時湊的,嫁衣也是成品鋪里現成的,可見娘家婆家都是不待見的。」

黎漸川拉開外間書桌下的抽屜,微微正色道:「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早上,花轎進朋來鎮時。」

寧准道:「我簡單查了查,我現在的身份叫裴煦,與我少年時的相貌相似得堪稱古怪。」

「除去這點,裴煦身上沒有太多奇特之處。他是隔壁縣裴家體弱多病的小兒子,弱冠之年卻纏綿病榻,瘦弱只如少年。李新棠他爹李老爺病重,尋八字硬的沖喜,裴煦因八字恰好合適,就被裴家人賣了,嫁妝也是李家貼補來又送回去的,只為裝裝樣子,免得太過惹人懷疑。」

「上個月的婚事,堂還沒拜成,李老爺就一命嗚呼了,之後裴煦一直被關在李家老宅的一處小院,直到那位馮天德馮大師說李家剛落成沒多久的新祠堂需個命硬的鎮壓,裴煦這塊磚便是哪裡需要哪裡搬,直接就連夜給搬來了朋來鎮。」

「新祠堂和這處李家別莊我都轉過了。」

「這局遊戲不是靈異類,沒什麼鬼怪精魅之流,但有些地方卻古怪得辨不清楚,須得小心。」

懷抱著一個人,也不耽誤黎漸川翻箱倒櫃的進度,只是四號玩家雖然沒給他留什麼一擊斃命的陷阱,但也同樣沒給他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若不是寧准出現,他連判斷出自己現在的身份是李三少李新棠都得再多花上一些時間。

別說書信之類的物件,就是李新棠這三個字都從這屋子裡給抹得一乾二淨了。

「昨天你見過四號玩家的李新棠嗎?」

黎漸川問道。

寧准沉吟了下:「不算是見過。」

「昨天白日裡我剛到新祠堂,仍在花轎里,只見到四號的李新棠同兩位族老遠遠露了一面,上了香,就匆匆走了,似是要去某位族老家中。夜間我潛過來,這間臥房沒有人在,直到即將八點鐘,晚餐快開始,四號的李新棠才從外面裹著睡袍回來。」

「看方向,我懷疑他是去這別莊的溫泉院子泡溫泉了,說不上是閒情逸緻,還是勝券在握。」

黎漸川放下博古架上一面裝飾華美的西洋鏡,挑眉道:「難說。但我看四號這人是不能處,還沒我厚道,連根兒李新棠的毛都沒留下。」

他好歹只是順走了王曼晴的書信,其餘都沒動。比起四號,他還是太過老實了。

跟抱一隻沒骨頭的懶貓一樣,黎漸川掂了掂手臂上坐著的重量,轉身走回那張歐式大床:「而且有一點比較奇怪,鎮民身份依次輪流,每個玩家在每個身份內只能停留一天,必然是會利用充足這一天的時間,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儘可能多地去接觸調查朋來鎮可能存在的問題。」

「去摸劇情脈絡,去找最終謎底。」

「沖喜新嫁娘進李家新祠堂,怎麼看怎麼有問題,四號作為最先一個可以近距離接觸到此事的玩家,竟然沒有去查你,這有點不對勁。」

寧准道:「兩個可能。」

「李新棠與裴煦曾經熟識,四號從某些線索中發現了這點,暫時不敢接觸裴煦,怕扮演失敗露餡,亦或者,李新棠遺留下來的某些信息讓四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的大概,指明了調查方向,他清楚裴煦只是一個邊緣人物,無甚線索存在,所以不需要多浪費心思。」

來到床邊,黎漸川放下寧准,拉下床帳,俯身將床腳的蚊香點燃:「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裴煦嫁進李家之前常年閉門不出,沒人見過他,也不知道出嫁的是他,都以為裴家小兒子還在家中。嫁進李家後,李新棠或許在喜堂上見過這位後娘一眼,但當日李老爺死了,其他兩個兒子趕不回來,李新棠就做了抬棺的人,一路扶靈到了朋來鎮。」

「在新祠堂守靈七天後,李新棠就進了李家別莊,說是既想守著他爹,又想避避暑,暫時不回去縣裡了。」

「所以不管怎麼來算,他們兩人都沒有熟識的機會。」

寧准坐在細軟垂下的朦朧紗帳里,一邊解著嫁衣的扣子,一邊懶散一笑:「要想斷定這猜測是對是錯,明日去查查那位四號著急去見的族老就知道了。四號連他也抹掉的可能性極小。」

「這一局的玩家但凡有點心思,就不會去輕易犯案,恐怕有得磨。」

黎漸川直起身,正要說下黑皮筆記本罰沒玩家某項身體功能的事,卻不等開口,就被一聲熟悉冰冷的機械音截斷。

「KillA Killed MimiLu!」

「First blood!」

黎漸川一愣,簡直想笑。

他家寧博士英明一世,竟然也有被秒打臉的時候,不過擊殺喊話響起,只能說明有玩家死了,而不能說明殺人的玩家犯案了。

因為從晚餐結束到現在還不到半小時,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某位玩家殺死了另一位玩家,最大的可能就是這兩人為上下家,上家早有準備,下家一時不慎,踩了陷阱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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