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身影約莫就是村長口中他的老相好們。
當他掃視過去時,這些身影也都紛紛望來。
意料之中,也都是寧準的容貌,只是氣質和神態皆不同,有的坐著輪椅病懨懨,有的叼著草莖流里流氣,有的別著屠刀凶神惡煞,還有的一副少年模樣,眼巴巴垂涎地盯著他,好像小狗。
十來個寧准統一出現在眼前,這種極具衝擊力的畫面對黎漸川來說完全就是一種精神污染。
他甚至還聯想到了這些一模一樣的臉,全部圍著他,迷戀地看著他,喊他哥哥的場面,這簡直比恐怖片還驚悚。
黎漸川心悸了下,甩掉腦海里過分誇張的想像,重新看向村長寧准,琢磨著試探道:「村長,聽說在浸豬籠前,上帝要見我?」
村長寧准從痛心疾首的狀態拔出,點頭道:「對。跟我來吧。」
說著,他打發了喊黎漸川來的外國大漢和瘦小男人,讓兩人不要再亂嚼舌根,趕緊去準備浸豬籠的事物,然後領著黎漸川沿河岸走了一段,來到一棟有點歐式又有點華國鄉村風格的大木屋旁。
黎漸川見村長寧准停步在這兒,也一點都不驚訝了。
在這離譜的夢境裡,上帝住河邊木屋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嗎?
他觀察了下這棟大木屋,正要推門進去,一柄摺扇卻從斜地里伸來,將他攔住。
黎漸川轉頭,就見村長寧准溫文淺笑著,以扇子點了點豎在木屋一側的一架木梯子,道:「黎娘子,那才是天梯。順著天梯爬上去,就是村子裡大家都夢寐以求的天神居所了。」
黎漸川看著那架梯子,到頭也就是大木屋的房頂。
他沒發表什麼意見,轉身要去爬,卻又被摺扇一攔。
這回村長寧准面上的笑容更深,舉止翩然,仍舊謙謙如玉,只是口中卻別有深意地說道:「黎娘子,別急,時間還早,你就不想和本村長討論討論浸豬籠一事,是否能法外開恩嗎?」
黎漸川無語之餘有點想笑。
他警戒之心不減,但還是配合道:「村長想做什麼?」
村長寧准笑道:「不做什麼,只是想與娘子共賞幾首淫詞艷曲罷了。」
還挺直白。
黎漸川忍笑挑眉,然後驀地一步上前,伸手攥住了村長寧准那截細細窄窄的書生腰。
他不等人驚慌反應,就反手將人牢牢壓在了牆上,俊美桀驁的眉眼抬起來,湊到極近,侵略性極強,伴著低冷迫人的耳語:「淫詞艷曲有什麼意思,村長就不想試試真的?我也與村長滾一回苞米地,或者就在這天梯底下,幕天席地……也不知道村長喜不喜歡,又受不受得住?」
「黎娘子,你……成何體統!」
村長寧准白皙的臉龐與脖頸全紅了,羞恥得躲避著黎漸川的氣息,好像還真是個正經人一樣。
「我不成體統?那村長說說,這該是個什麼體統?」黎漸川壞心起來,小心地逗著。
村長寧准胸膛起伏,眼睫顫了好一陣,才低聲道:「在這兒……不許脫光我的儒衫,只解褲子,進來後……快著些。」
黎漸川徹底服氣了,他這輩子鐵定是騷不過寧博士了,於是乾脆認輸放手,不再逗這位偽君子,直接過去開始爬梯子。
村長寧准也沒糾纏,只哀怨地在底下盯著他,好像他是拋妻棄子的渣男一般。
黎漸川無奈,趕緊加快往上爬的速度。
這架梯子看著短,但爬起來卻好像極長。黎漸川數著距離,這高度早已超出了他所見到的。
大概爬了有上百米,前面終於出現一個尖尖的教堂似的屋頂。
屋頂上坐著一個身穿潔白長袍,銀髮迤邐在地,周身散發著無限聖光的男人。男人轉過頭來,果不其然,還是寧准。
這個上帝寧准神情冷漠,眼眸既空蕩又深邃,好似萬事萬物都不縈心,又好似悲憫憐惜盡皆在懷。
恍惚之間,黎漸川覺得他像是真的具有那麼一絲神性般,遙遠高渺,令人不可褻瀆,只敢仰望。
看到黎漸川,上帝寧准緩緩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朝他伸出手來:「我的孩子,過來吧。」
黎漸川聞言,差點腳下一滑從梯子上栽下去。
當然,以他對身體的掌控力,想要失足實在太難。
「謝謝,不用。」
黎漸川沉著冷靜地跳到了教堂的屋頂上。
周遭全是流雲,除這處屋頂,白茫茫一片,再看不清任何事物。
他環顧四周時,上帝寧准失落地收回了手,嘆息道:「你還是怪我。」
黎漸川:「……」
這話您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