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Aurora談起夢境領地的態度,四大公司應該不是夢境領地的翻版。至少在Aurora看來,這兩者不完全等同。
「談你丟失的東西,不會也涉及你自身不能說的秘密吧?」
黎漸川給自己捏出一副以平靜遮掩著蹙眉的煩躁表情。
那些眼球投射出的視線在他臉上不著痕跡地打著轉。
「不,這件事不能說是涉及還是不涉及,」眼球們的主人道,「而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它是否涉及我自身不能說的秘密,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我丟失了什麼。」
「上一局有玩家成功解謎了。」
Aurora突然吐出了一個對黎漸川來說有點驚人的消息。
「這名玩家不在九等監區,破解度也不高,剛剛及格而已,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成功了,順利拿到了魔盒。我們當時的所有倖存玩家,也都以為自己可以沾沾光,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但等到那種熟悉的脫離感來臨時,我們都察覺了異樣。」
「魔盒遊戲的播報聲響了起來,它告訴我們,我們將最寶貴的某樣東西丟失在了這個副本。我們可以選擇離開,但結局絕不會好,正如我們當時所感應到的某些死亡威脅。我們也可以選擇留下,保留著玩家記憶,繼續活在這裡,只是永遠失去了玩家身份和離開的資格。」
「只有解謎成功的那個傢伙選了離開,然後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在這座人類幸福度監獄的高空,變成了一道煙花,炸了。」
「精神體都沒了,回歸也只是死而已。」
女聲低低地嘆息著:「我懷疑過所見的真假,但魔盒遊戲確實沒有在這件事上欺騙我們的必要。這次你們進來,我聽到了那名玩家的死訊,就在我們進入副本的那一天,12月10日。」
丟失了某樣寶貴的東西,解謎雖然成功,但破解度低,也依然受這樣東西的限制,無法活著回歸現實世界——這樣東西究竟是什麼?所有倖存玩家都沒有發現?
眼球們幫黎漸川排除掉了他的猜測。
「我們用一些手段自檢過,我們的精神體、個人意識、各方面的能量,都完好無缺。」
「這或許是一樣很隱蔽的東西,且很抽象化,也可能非常尋常,尋常到我們根本無法注意到。」
黎漸川沒再說話。
他一時也無法想到這樣東西還可能是什麼,或者說是哪方面的。
「你現在的狀態會與這樣東西有關嗎?」
他問。
眼球們一愣,旋即笑彎:「親愛的朋友,別誤會,在遊戲對局結束前,我很正常,現在只是在這漫長的一百年裡,為了壽命,為了監察掌控自由者這件龐然大物,不得不進行的一些改造。」
黎漸川道:「你放棄了回歸現實世界?」
Aurora不答反問:「你認為呢?」
黎漸川肯定道:「我認為沒有。」
Aurora道:「我的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不是全部,但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是。我的誠意已經很到位了,或許你也可以告訴我你的答案了。在你正式做出選擇前,我們的一位朋友已經趕到了,我想你應該見見他。」
公司職員的手掌輕輕拍在一朵搖曳低垂的風鈴花上。
風鈴花立刻發出泠泠清響。
花園側面一扇門應聲打開,一個同樣一身紳裝、戴著禮帽的公司職員走了進來。
他進門後並沒有繼續前行,而是向旁邊邁了兩步,讓出身後緊隨而至的年輕人來。
黎漸川目光凝住,臉色半真半假地微微一變。
這名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跟他和寧准失散了的小隊成員,方既明。
他的形象與現實世界也只有三四分相似,身體四肢中有三都換成了機械義體,是自由者公司比較先進的一款。
「你加入了自由者?」
黎漸川和方既明目光相觸,率先開口。
「沒有,老大,」方既明沒有稱呼黎隊,他邊快步走過來,邊又是高興又難掩擔憂地連連喊冤,「我哪敢隨便加入副本里的勢力,但我在這局遊戲的身份就是自由者公司的底層員工,干維修的。」
他走到近前,看了眼擁擠的眼球們,道:「我是昨天下午被抓的,我自己猜測是因為潘多拉的晚餐取消時,我在被監控著,露出了一些異樣。有高層去和我談判,我沒選,就被軟禁了。」
Aurora面不改色,帶著點驚訝道:「看來你們還是熟人。這件事我需要道歉,但本質上你們兩位實力不同,自由者採取的態度自然就是不同的。我道歉,但並不認為自己錯誤。另外,這位朋友,即使你不為晚餐的取消而露出異樣,你一樣會被抓住,自由者公司擁有甄別魔盒玩家的一些小手段。」
方既明站到黎漸川身側,眉心微蹙,卻沒開口,而是謹慎閉起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