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旦你不小心成為獵物了,無論是最初身份判定而來的,還是在當獵人或伐木人時被更深地污染而來的,你都無法再受到乙的庇護。因為你身上已沒有太多它的污染,你隨時都可能背叛它,投入甲的陣營。你已經算是它的半個敵人,它不可能再庇護你。」
「但同樣的,在失去庇護的同時,你也有機會能從乙的蒙蔽中醒來一會兒,窺到真實的一部分。」
「不錯,就是那兩份同時出現,卻幾乎截然相反的《獵物守則》。」
「到這時候,就是傻子都能看出來,這裡還存在著另一個『它』。而自己,正處在兩個『它』的博弈對抗之中。」
「意識到這一點,你會有搖擺,有懷疑,也有在這裡終於出現的難得的清醒。」
「乙一直在保護你,而甲是與它相對的詭異污染,你應該繼續相信乙嗎?甲突然出現,列出了一份守則,戳穿了幾乎所有規則,告訴你,這裡處處蹊蹺,你所依靠的才是真正的污染,你應該轉而相信它嗎?」
「每個見到這兩份《獵物守則》的人,都要來做這道選擇題。不選的話,可能只有死路一條。」
「在這道選擇題里,如果你繼續選擇相信乙,成為口吐人言的獵物,去找獵人,謀殺獵人並搶奪他的身份,那麼你的下場大概率就是成為被獵人殺死的獸屍。不管是守則指向的洞穴,還是獵人堅信的《獵人守則》,都是在將你打為真正的動物,要奪你的命。」
「只有很小很小的概率,你說服了獵人,獲得了成功,但殺死一個信任你的人,奪他的身份,恢復自己的人身,這聽起來可一點都不像一件好事。我猜,這樣出去的人,大部分都不會再來狩獵區了,因為他們已經被乙徹底污染,不能再稱之為人類了,甲不可能再將他們爭奪過來。」
「而且,這樣的他們,即便沒有性情大變,不是行屍走肉,也相距不遠吧。」
「當人類還是獵人或伐木人時,身上有乙確切的污染,所以它不會放棄任何人,只會努力驅逐甲,拉回人。而當人類成為獵物,更偏向於甲時,乙只給人類提供了兩條路。」
「死,或被它徹底污染。」
黎漸川看向黑斑蟒蛇:「你沒有去找獵人,不就是猜到了這些,有顧慮嗎?」
「你也懷疑著乙,雖然你選擇了它的《獵物守則》。」
黑斑蟒蛇眼神閃動,沒有說話。
這個反應對黎漸川來說,已經是可以印證自身推測的答案了。
「至於甲,就像你說的那樣,是出現在金色堡壘內,被你們認為時時刻刻『污染』著整座金色堡壘的存在,無法被完全根除,只能對抗。」
他繼續說:「甲的污染悄無聲息,居民區的人類也不能倖免。他們隨時都在被污染著,當居民區的全民檢查到來時,有一部分被污染到的人類,就會因失去了滿額的一百斤,而被送進狩獵區,成為獵人或伐木人。」
「在狩獵區里,獵人或伐木人通過遵守守則,狩獵獵物或砍伐樹木來驅逐甲在自己體內的污染。但生存在狩獵區,進行各種活動,遭遇各種詭異,這本身就是不斷加深的污染,一朝不慎,獵人或伐木人就有墮落為獵物的危險。」
「成為獵物,才是終於走到了一條分界線上。」
「一邊是甲,一邊是乙。」
「甲一直被乙壓制著,平時只能以詭異或口吐人言的獵物等為媒介,與人類交流,只有當人類污染深重到一定程度,來看《獵物守則》時,才能第一次直接地接觸到它。」
「之後的洞穴,說白了也是甲乙之間的較量,只是你用特殊能力或奇異物品藉機設下了陷阱,擴大了其中的危險,營造出時間循環的模樣,想引我在渾噩不清的掙扎時刻,心神失守,打破甲的守則,開口說人話。」
「這點算計我一開始還真沒看透。」
「但不論如何,我都堅定著一點,我是人類,但偽裝著真正的動物,而真正的動物,絕不會口吐人言。」
「這個洞穴的核心,是讓我認同自己是真正的動物,不再是人類這件事,力圖以不可名狀的影響放大我心底存在很久的懷疑,以此改變我的認知。你那個陷阱的核心,是順勢讓我說人話。簡單來說,你們兩個都是想達成一個目的,那就是讓我從甲的守則,轉投乙的守則,之前十二個小時前功盡棄。」
「只要看透這一點,破解它們自然就簡單了。」
「也正是這個洞穴里的所見所感,最後讓我確認了自己的推測正確性至少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只是有一點可惜,因為你的陷阱,我沒能在神思混沌之際,趁機看到守則提起的洞穴內殘留的知識。」
「讓你再多送一條這個消息,合情合理吧。」
黎漸川毫不客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