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抬手壓住陣陣抽痛的額角,只覺迷幻上涌,幾乎要將他吞沒。
仿佛只要對這個所謂的第三股力量進行哪怕一絲追究,那瘋狂就會撤去最後一道閘門,直接不管不顧地衝垮他。
「所以……你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被這裡稱呼為惡靈,Ghost?」
視野逐漸模糊繚亂,擠滿五顏六色的塗鴉斑塊,黎漸川勉強掌控著自己的聲音,問道。
「哦不,這一點我其實是知道的。」
Fraudster出乎意料地道。
黎漸川霍然抬頭。
Fraudster笑著道:「我說了,我在第一百個魔盒裡看到了未來,這個未來自然少不了登頂了魔盒排行榜的你呀。只是魔盒太小氣,沒有展現太多關於你的事,只有一段話,像是給你的預言。」
「什麼話?」
黎漸川道。
Fraudster摸了摸下巴,沉吟著念出了那段話:「第520周,實驗體被送離。有人愛上了實驗體……他的愛人願意代替他,成為永不安息的惡靈。」
熟悉而又充滿宿命感的一段話。
黎漸川渾身發寒,目光無聲地凝固了幾秒。
但很快,他的嘴角高高地揚了起來。
「嘿嘿,挺不錯……」他道,「但很可惜,我不相信預言,也不相信命運。」
Fraudster的視線在他身上停滯了一會兒,似乎是沒發現什麼更多的東西,便又百無聊賴地移開了,只道:「還想問什麼,趕快問吧,我的清醒可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別發瘋在這兒浪費我的生命。」
黎漸川對Fraudster沒有任何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濾鏡,但該尋求的答案,不論真假,他都必須要尋求。
暫時放下有關第三股力量的思考,黎漸川甩了甩不停噁心犯暈的腦袋,乾脆道:「你對這個副本了解多少?」
Fraudster不假思索:「很少,我剛才也說了,它已經大變,和我走過的那條岔路相似之處已經極少了。不過,認真算的話,我的了解一定能比你多出兩點。」
「第一點,我明確知道,這裡是末日。」
Fraudster凝視著黎漸川,強調著。
「第二點,這整個副本的力量非常駁雜,但追根溯源,仍然是三種。」
「其他的,我看不清,也思考不了太多了。作為一個屍體都被玩出花兒來的死人,你就不要強求太多了。」他道。
黎漸川閉了閉眼,道:「你想問的問題是什麼,說吧。」
「King,你也染上了這些所謂的等價交換的虛偽惡習呀,」Fraudster嘲了聲,聳肩道,「好吧,其實我也沒什麼特別想問的問題,只是有件事我死後一直想不明白,我認為能給我答案的只有最強大時候的你。」
「但這次看到現在的你,我忽然有點想開了,我本就沒必要再執念這件事。」
「已死的人,榨乾最後一點力量,沉眠而去,就可以了。而還活著的人,繼續往下走,一直往下走,也足夠了。其餘的超脫生和死的東西,是永恆存在,不會真正改變的。」
「改變的從來都只是人類自己。」
「King,你猜得沒錯,是因為你觸發了這裡的遊戲規則,所以這裡才是現在的模樣,我才能醒來。但我已經是這個副本劇情上的一環,無法和你談及某些不可言說。而且哪怕今天來的不是你,是另外的某個玩家,某個人,只要符合條件,一切也會如此發展,我大概率也會得到此地不可言說的某件事的答案。」
「但如果這個答案,是其他人給出,那應該無法完全說服我。」
「可是給出它的人是你,是始終如一地走到了今天的你,那麼它或許就還值得再信任,再期待。」
Fraudster似愉悅似寞落地笑著道。
黎漸川下意識皺眉:「……什麼?」
Fraudster沒有回答他。
因為就在黎漸川話音出口的這一瞬,鋪天蓋地的嘶吼與囈語突然襲來,如剎那來臨的海嘯,轟然將黎漸川的聽覺吞噬。
幾乎同時,Fraudster和周遭的景象全都凝固為斑斕的色塊,這些色塊顛倒著,痙攣著,繼而在譫妄的聲浪中,變作無數蠕蟲,砰地炸開,血泥飛濺,分崩離析。
「Fraudster!」
黎漸川猛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