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個不是玩家,是本地的一位吟遊詩人。」
韓林朝黎漸川他們背後的來路抬了抬下巴:「他來自這塊南極大陸唯一一座城市……看你們的車,你們應該也是路過過那裡吧。這個機器人編號13,也可能不是……總之,他自稱是這個編號,脖子上的出生印刻也是這個。」
「我覺得他可疑的原因,你應該也知道。」
黎漸川微微皺眉:「那座城市的機器人好像都在按照某種既定的人生軌跡生活,這個13號……脫軌了?」
「對,」韓林頷首,「按照他的說法,他原本是一個很普通的研究員,近期忙於一個項目的某個小版塊,生活平凡又枯燥。然而突然有一天,他毫無預兆地開始好奇起了城市外的世界。」
「那裡的機器人沒有誰離開過那座城市,也沒有誰好奇過、聽說過城市外的事。」
「他們知道偶爾會有一些外來客出現,但他們對他們沒有絲毫興趣,外來客也無法對他們和那座城市造成真正意義上的任何影響。」
「就比如你們開出來的那輛越野,當你們在城市內死亡,或離開城市時,它就會像遊戲裡的物品一樣,重新刷新,出現在它之前的位置。或者你們在城裡大開殺戒,殺了很多機器人,炸了很多建築,等你們沒了,它們也會刷新出來,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原模原樣。」
「只要屬於那座城市,就都能刷新。外來客除外。」
「這就是我從13號那裡得到的最有價值的信息。」
黎漸川問:「你沒有問他為什麼會是特殊的那個,會脫軌出來?」
韓林說:「當然問了,可他也說不清,只說是突發奇想,懷疑是自己大腦晶片短路了,還去做過檢修。之後他一是怕被其他機器人發現異常,二是覺得那座城市恐怖,就連夜跑了出來,遊蕩在荒原上,捧著本書,自稱是吟遊詩人。」
「他說他不知道這裡是機器人總中心,只是恰好路過,看看。」
黎漸川微微揚眉:「你相信他說的話?」
韓林笑了笑,沒答,只轉而道:「最後一個可疑的,就是我為什麼不說可疑人物,可疑機器人,而說可疑生命的原因。」
「我不清楚他是不是玩家。我見到的他的形態,不是機器人,也不是人類,而是一團黑霧。」
「想也知道,我沒能攔截到他,也沒和他交流上。他可能是去了一趟那座海邊小院,不過我事後檢查,沒發現小院又少了什麼。」
「第二個問題over,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他扯扯嘴角,眼神虛落在黎漸川身上:「趕緊問第三個吧,大家都趕時間吶,川哥。」
這番拉扯著的談話進行到這裡,黎漸川莫名有點疲憊。
好像經歷過太多次這樣不知真假的問答交易之後,已經開始對人心的真偽失去了興趣。
隔著一片冷冽刺骨的風,他開口道:「我想聽聽你現實世界的經歷,從小到大,涉及你不想說的部分,可以略過。」
韓林動了動身子,眯起眼打量黎漸川,目帶審視。
片刻後,他收回視線,跟摸狗似的摩挲著他的火箭筒,慢吞吞點了下頭:「也可以。」
「我呢,進處里之前,經歷比較簡單,和那時候很多年輕人沒什麼不同。」
韓林道:「我是2020年出生的,首都人,那時候是二胎時代,我上頭有個姐姐,大我兩歲,我就是那個應政策而生的二胎。除了旅遊、訪親訪友和出任務,我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首都。」
「幼兒園在小區對面上的,小學、初中、大學都在隔壁區,踩個滑板,不到半小時就能滑到家。」
「後來我遲到的叛逆期來了,二十好幾的人,不樂意聽家裡安排,自己進了處里。考核培訓一套流程下來,我成了你的接線員。」
「然後大概是今年過年那時候吧,我爸媽沒了。」
黎漸川注視著韓林,目光靜靜一跳。
韓林卻沒什麼情緒:「我姐當時剛查出來懷孕,人差點厥過去,在殯儀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就是在那家殯儀館裡,我遇到了救世會的人。」
說到這兒,他又笑起來:「得了,再往後就不能說了,全都是略略略。」
「這樣吧,權當曾經的戰友給你的贈禮,我再給你一份某個克系單人副本的情報,怎麼樣,是真不占你便宜吧?」韓林想了想,一派好心地提議道。
黎漸川道:「我不知道什麼是克系單人副本,但我直覺,你應該沒去過這類副本。」
「沒去過不代表沒情報呀,」韓林道,「在一些組織內部,喜歡把魔盒遊戲的對局分為三類,低端局、中端局、高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