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神農架的秋,不是尋常的秋。
它不似北地。
黃葉滿城,萬物凋敝,放眼望去便是無邊無際的蕭瑟遼闊,好像一陣秋風一場秋雨,就令季節溫柔的外衣一下褪去,只余寂寂寒涼。
它也不像南方。
說秋不是秋,樹猶綠著,雲仍低著,就連衣衫也未有分明的增減,只是在某一夜悄然的雨後,讓你瞧見一些落葉,亦或是於某一日靜謐的午後,讓你驚覺灑落的陽光里,竟已不知何時消去了盛夏的灼熱,只剩溫暖柔和。
它更該被稱為一塊調色盤,色彩斑斕,姿態萬千,囊括了天南海北五顏六色的所有秋。
它將它們統一在這裡,在瑰麗的煙嵐山影里,在神秘的原始森林內,在清新的雲上草甸中。
它將它們煉化為仙境,供萬千生靈棲息。
這就是神農架的秋。
黎漸川頭一次見,沈晴也是頭一次見。
如若黎漸川並非意識漂浮,而是真的在這裡,謝長生大概會從這兩人臉上看到相差無幾的震撼與欣賞,只是一個內斂,一個外放到無以復加。
「哎長生,你說這算不算公費旅遊呀?」
沈晴一路都在找謝長生搭話:「這可是神農架噢,要不是這次運氣好,被分到了這裡,我這輩子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看到這些美景……」
「這些,那些,這裡一切的一切,其實是非常脆弱的,都不用核彈,也就是幾顆新型飛彈的事兒,天上過來幾架飛機,往下一丟,神秘而又美麗的神農架,便再也不復存在。」
謝長生看了沈晴一眼。
沈晴端詳他的神色:「你好像對這些無動於衷……就算神農架被毀,也與你無關嗎?」
謝長生自顧自掰著壓縮餅乾,沒有理會他。
這是他們的第二次休息。
第一次是在正午偏後,他們剛剛離開神農架被開發的區域,即將進入無人區。
「禁忌」的探險隊很謹慎,放出了許多蜂型無人機和地面探索機器人,向前探路,利用衛星傳迴路線和畫面。等探路結果時,探險隊也全都停下休整,簡單烹製了午餐。
第二次,也就是現在,他們已經進入了無人區的較深處,天色將黑,他們按照謝長生的指引和衛星的描繪,選擇了一處紮營地,準備過夜。
不知道沈晴是怎麼操作的,他和謝長生被分到了一頂帳篷里,這就導致,哪怕謝長生不去外頭烤電爐喝罐頭湯,只在帳篷內掰壓縮餅乾吃,都還是沒辦法躲開沈晴。
也或許,他根本沒有認真去躲過。
可不容易熬到夜深,入睡休息,還不等謝長生進入習慣性的淺眠,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便又響了起來。
謝長生睜開一雙無波無瀾的眼。
一片漆黑里,他看到一個黑影蹲在他的睡袋邊,靜靜地望著他,嘴巴里傳出沈晴的聲音:「哎長生,能陪我出去尿尿嗎?這裡晚上還挺嚇人的,你聽外頭,還有鬼叫……」
「那是猴子,你白天還逗過它們。」謝長生冷冷道。
但是幾分鐘後,他還是陪著沈晴鑽進了距離營地不遠的一片林子裡。
沈晴躲到一棵樹後,一邊摸索著解褲腰帶,一邊小聲道:「哎長生,你說你在五年前,也就是2037年的神農架深處,見到過疑似『禁忌』的人,是這樣沒錯吧?」
「詳情能和我說說嗎?」
「我不會白要你的情報,我知道你之所以答應做這個嚮導,是因為我們身上也有你想要的東西,」他朝謝長生露出一個黑漆漆的笑容,「等價交換嘛,怎麼樣?」
謝長生看向營地的方向:「我想要的很多。」
沈晴不以為意:「慢慢來,先提一個,你認為價值與我想要的相等的。」
謝長生沉默了幾秒,終於開口吐出了一點端倪:「我想知道,你們在神農架尋找的,究竟是什麼。」
距離更遠一些,同樣望著營地方向的黎漸川有點沒想到,謝長生會問得這麼直接,像個貨真價實的有點莽撞直白的年輕人。
然而,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沈晴居然想都不想,就回答了這個問題,還回答得非常誠懇。
「這個簡單,總結的話,就是在找一些神秘文明可能存在的遺蹟,這跟2037年1月1日華國岡仁波齊上空破的那個洞有關,也跟一些神秘能量波動有關,還跟戰爭,以及全球各地的神秘組織有關。」
沈晴說著,小解完,卻沒系上褲子,反而是將它往下褪了褪,蹲向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