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警報在黎漸川腦內瘋狂拉響。
從見到約書亞開始,他潛意識裡就有種判斷,所以一直避免將瞳術直接作用在約書亞身上,但此時此刻,措手不及地,可以被判定死亡的約書亞竟主動撞上了他的瞳術。
黎漸川想要截斷,可已來不及。
就在一雙詭異混沌的眼瞳與一雙詭秘幽沉的眸子四目交接的瞬間,一縷並不屬於約書亞的詭異能量就已經迅疾鑽入了黎漸川的精神體,眨眼消失無蹤,好似從未來過,或已經融合!
黎漸川來不及去細探,大腦便如炸開般,頃刻沸騰起來。
與此同時,在瞳術與全知之眼的雙重加持下,黎漸川也從約書亞即將消亡的精神細絲中,窺探到了某些破碎的畫面。
這些畫面中,有百年前的約書亞……
他從一片被清空的虛無中醒來,不會使用手腳般,像肉蟲一樣蠕動著爬出了一個破損的冷凍艙,雙眼空洞無望,只有死寂。很快,他被裹上了一件紅色的袍子。
他拖著這件紅色的袍子,帶領數百人,跪伏在兩道身影面前。
這兩道身影,一個頭戴冠冕,身形高大,好似一顆怪異的肉球,一個矮小瘦弱,模糊神秘,只能看到一雙小女孩才有的嬌小柔弱的手,和在那雙手之間繞動運行著的數枚星辰。
其中一枚星辰被那雙手送進了約書亞的體內,約書亞仰起頭,熱淚盈眶,精神上仿佛有什麼被瞬息點亮了。
當時的約書亞或許不知道,但看到這些破碎畫面的黎漸川卻能認出,那枚星辰便是一塊沾染了一些魔盒氣息但又好像並非魔盒力量的超維能量碎片。
也有分裂前後的Fate……
他坐在一個封閉的房間裡,手持一面水銀凝聚的鏡子,映照著自己,觀察著自己。他像是看到了什麼,猶疑,惶惑,愁眉不展。他甚至用一個信件一般的奇異物品,送出了一封詭異的信函,詢問關於潘多拉和中樞大腦的問題。
他或許得到了答案,也或許沒有。
但總之,在緊隨而至的破碎畫面里,他選擇分裂了自己,並用奇異物品畫下了一張便利貼,用以提醒可能會迷失的自己。
便利貼上寫著,污染最重的頭部,已被分出,成為黑約書亞,他已瘋狂,不再是人類!污染最輕的身軀,我已留下,成為白約書亞,他能夠壓制污染,他還是人類,他仍值得相信!
在寫完這張便利貼後,Fate控制著分裂後的兩個自己,又重新進入了那個封閉的房間。
黑白兩個約書亞分別拿起水銀鏡子,映照自己。
黑約書亞看到了被陰影纏繞了大半的自己,又哭又笑,崩潰失控。白約書亞看到了純白無瑕,只有少許陰影的自己,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一切都在黎漸川的了解之中,並未令他驚訝。
然而,接下來的一個破碎畫面,卻幾乎顛覆黎漸川目前對約書亞的所有了解……
他看到了作為夢魘兄弟會的教皇,獲得了一份選票的約書亞。
可奇怪的是,砝碼模樣的選票出現後,每年在人類幸福度活動中投出真實一票的,永遠都是黑約書亞,而非白約書亞。
黎漸川埋在心底許久的懷疑,與這破碎畫面轟然撞在了一起,令他的思緒更加混沌失控。
「……他已瘋狂,不再是人類!」
「他能夠壓制污染,他還是人類,他仍值得相信!」
「真實的選票,虛假的選票……人類幸福度調查……人類,還是……真正的人類?」
黎漸川體內的魔盒力量浮現,飛速壓下了他不穩的精神。
無數破碎畫面消散,他腦海中的猜測也已破土而出。
黎漸川霍然抬頭,看向彎月馬車的方向,那裡銀輝大盛,看不清白約書亞的情況,但黎漸川卻直覺,他正在注視著這裡,注視著自己。
「你才是污染最重的那一半!」
黎漸川的雙唇無聲開合:「Fate從一開始就被欺騙了,被自己欺騙了……他污染深重而不自知,在分裂自己時,他受到污染的影響,只抽離了白約書亞表面的污染,卻留下了最深重的一部分。」
「這一部分,已經根植到了他的潛意識裡,左右他的行動和想法,卻只讓他認為是自己的真實意願……」
「他一直認為白約書亞污染較輕,所以放心信賴著他,黑約書亞污染較重,所以為免影響到根本,他想方設法要除掉他,哪怕借刀殺人。可這一切,從一開始就已經錯位了。」
「黑約書亞瀕死,你都未曾出手,直到他死去,你才藉機將污染蔓延到我體內……你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作為污染,你可以反向控制你的主體精神了,Fate即將湮滅……」
「它來自哪裡?與導師、教皇是否有關?這兩者,又是否和潘多拉、中樞大腦有關?」
黎漸川忽然問。他問的是污染。
「教皇是誰,導師是誰……現在那位占星師,又與這位失蹤不見的導師有著什麼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