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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的暗夜,謝長生化作了火焰。

生於華夏,長於神農,五千年紮根於祭壇星空下的五色稻,此時才算終於燃盡。

「爆炸與火焰……」

「那麼還有呢?」

遠一點,再遠一點——

他看到了。

那是一張又一張人類的臉孔。

它們在熊熊燃燒的戰火里,悲傷地淌著血淚,不甘地發出嘶吼,它們在扭曲虛幻的願望里,孤雁般迷茫地盤旋,雜草般無助地生長。

它們出現在此時此刻的岡仁波齊,與突襲的救世會拼死搏鬥,槍炮與實驗品氣息瘋狂,它們淹沒在彼時彼刻的大都市裡,或麻木或激情地面對著生活,偶爾抬頭仰望,天空時晴時雨。

它們浮動在和平的時代里,也閃爍於痛苦的歲月中。

它們懦弱地哭泣,它們卑微地乞求,它們傲慢地大叫,它們貪婪地吞吃,它們愚蠢地自我毀滅,它們嫉妒地劃分三六九等。

它們從遠古走來,曾放棄過很多很多東西,也屈從於許多許多欲望。

它們從來都不完美,從來都不欠缺醜陋。

那麼,如此醜陋、如此不完美的它們,究竟是依靠什麼,在宇宙無限的空間與時間裡,占據了這小小的一隅之地?

提線木偶似是感知到了什麼,微微偏頭,順著寧準的視線望去。

那是地球。

那是現實世界。

魔盒遊戲與它有著巨大且無規律的時間差,儘管最終之戰極為漫長,到現實,也許不過是一兩小時。

一兩小時,可以改變什麼?

Red撥出了急電,方既明敲響了警報,逆十字湧入岡仁波齊,白夜研究所打開一件又一件實驗品的禁制——無數在最終之戰開始的剎那便與魔盒遊戲有所感應的玩家們,爭分奪秒地行動著。

最終之戰已經開始的訊息像瘋長的觸手,擴散向整個世界。

戰鬥機轟鳴,遠航船發動,早有準備的隊伍一支又一支,衝進距離最近的文明遺蹟。

現實世界仿佛被一根又一根絲線織成了大網,牽動一發,凝聚全身。

魔盒氣息釋放,精神力量引動,曾經光明未來用來在文明遺蹟激發地球超維能量的方法,早已被窺破,用在了此刻。沒有誰能預知這場最終之戰的結果,他們只能拼上一切。

地球埋藏億萬年的能量被撬動。

一座座文明遺蹟劇烈震動,無形的能量波動瘋狂逸散,沖天而起,從魔盒高遠的視角望去,便如一盞又一盞衝破暗夜的巨大火炬驟然亮起,將這顆蔚藍色的行星徹底點燃!

無數座城市,無數片鄉野,所有或是安眠、或是忙碌的人類都在茫茫中忽感焦躁。

他們下意識地回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它由無數的正確,無數的錯誤,無數或難或易的選擇組成。

在這些正確與錯誤里,在這些難易的選擇里,他們或許善,或許惡,或許從來也不夠善,從來也不夠惡。

面對過去,面對選擇,面對救贖與懲罰,他們迷失過、絕望過、搖擺過,可最後呢?

是什麼推著他們,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或青春正盛,或垂垂老矣?

是什麼推著人類,一步步走到了現在,迎著末日的血雨,也敢同神明爭上一爭?

「所有生命都會死去,唯有意志之火,永恆不熄……」

「它不分維度高低,不分層次貴賤,不會因時空的改變而流逝,不會因宇宙的生滅而消散,只要生命存在,它便熊熊燃燒。」

「它是你永遠都不明白,卻會永遠為之震撼的東西。」

「我是最後一個人類,卻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人類意志的擁有者。」

遙望著那片世界,黑澤想起了貝塔。

「地球……甦醒了。」

提線木偶輕輕道。

「不可能!」

虛幻的海洋里,神降中心,西西弗斯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咆哮。

黎漸川抬起了頭。

他的視野斑駁破碎,仿佛浮沉在無數幽暗層疊的世界,可這並不耽誤他看到那一盞又一盞火炬,看到那星辰一般受到牽引,冥冥之中匯聚起來的一道又一道人類意識。

最終之戰,不是他們的最終之戰,而是全人類的最終之戰。

他們從未想過僅憑他們三人,就拯救世界,拯救人類。

能拯救世界、拯救人類的,從來都只有世界自己、人類自己。

所以,早在最終之戰開始前,他們便藉助地球超維能量對高維窺視的干擾,秘密聯繫了許多玩家,與國家、組織,定下了計劃。

潘多拉要孤注一擲,人類要破釜沉舟,螻蟻怎就沒有資格求生?

蟻多尚能咬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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