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第二次看到這奇怪的信了。
快雨原本正閱覽上面熟悉的內容,眼尾餘光卻禁不住掃向一旁。
那姜家的小姐姜寧月懨懨倚靠在桌邊,如今坐姿稍顯隨意,倒是與在外沉穩的形象有些搭不上了。
她按揉額角,嗓音苦惱:「這信是三天還是五天前送到我手上的,記不太清,反正這段時間,尤其晚上,我老是能隔著窗戶瞧見一小塊白影在晃。」
「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那是什麼,因為開窗以後它就立馬消失了,或是我遣下人去探,他們回來也說什麼都沒有……」
「直到昨天,我終於察覺到,那個白影根本是在向我的窗戶靠近。因為它在昨晚,已經大到有了一個模糊的人形。」
此時,快雨拿著的紙張被五十弦接了過去,她捏捏空蕩的手心,接話道:「如果換其他住處呢?」
姜寧月搖頭:「沒用的。我昨晚就是歇在我娘親院裡,她說我疑神疑鬼……就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似的……」
她神色茫然無措,又輕顫著吐出口氣,似在努力平復。
快雨一時也不知怎麼安慰,便轉頭看向五十弦:「這封信,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你盯了很久了。」
「嗯,該怎麼解釋……」
注視那信箋,五十弦淡淡勾起的唇角,語調間則帶了幾分不悅與厭棄,「這張紙確實被人下了詛咒,但我說的詛咒並非口頭上的,而是實打實的,能影響心智的詛咒。」
快雨眼睛一亮,湊近詢問:「是只要接觸它就會沾上詛咒嗎?可我接觸了不止這一張……好像也沒多大問題?」
「嗯,因為信只對特定的人有用。」五十弦的指尖從那張紙的結尾劃至開頭,「你看看,這裡面的內容,與你之前看過的一封,有什麼不同?」
欸?
快雨上下一頓打量,卻也始終找不出什麼不一樣的點來,最後只道:「除了名字,不都一模一樣嗎?」
五十弦眯起眼,滿意地點點她的額頭:「真聰明,答對咯,就是名字。」
快雨:「……?」
五十弦撥下靉靆,讓它卡在鼻尖,使她剛剛好便能與那雙漆黑似深淵的眼睛對視:「換句話說,是〈真名〉。」
快雨屏住呼吸。
真名是很重要的東西。
有人曾經這麼告訴過她了。
五十弦輕飄飄嘆氣:「想方設法用真名來搞小動作……除了繁金教徒以外,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快雨只是聽著,不再說話。
她悄無聲息將視線轉移到五十弦腰帶處的暗紋,若有所思。
「怎麼?」五十弦見快雨對著自己發呆,不由啞然失笑,俯身至她耳邊小聲辯駁,「可不是我做的哦。」
「……我知道。」
快雨無語地敷衍回去,隨即扭頭,對著姜寧月如此認真說道,「我大概有些頭緒了,放心吧,你會沒事的。」
如此一來,昨晚偷聽那一段也不算白待,快雨能藉機定位到懷疑的對象,也足夠了。
姜寧月聞言,上前拉住快雨的手致謝,感激不已。
五十弦卻皺皺眉頭。
……
告別姜寧月,走至街道,抬眼只見天色漸深。
五十弦這會兒站定,目光拂過沉沉燃燒的晚霞:「你已經有目標了?」
那熾烈的光芒,本要擦亮萬丈天空,然而,昏黑無盡,亦無限,輕易便可將其逼退至狹窄的一角。
快雨一時沒感覺出身後的人離自己遠了些,她逕自邁步,自顧自答道:「……算不上目標,只是一個猜測吧。」
半晌,沒等來回音。
但對方又突兀喊了聲她的名字:「快雨。」
快雨便不由自主停在原地:「幹嘛?」
「我說不是我做的,你就願意這樣輕易相信?」
快雨轉過身。
那人一身赤衣,身材軒昂,容貌驚人,單單站著,霞光比及也遜色幾分。
然則,立於殘陽消沉之處,他不再像初升旭日,反倒如即將湮滅於灰燼里的火苗,莫名帶了絲頹敗的奄奄一息。
若那人是花,估計已經快枯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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