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腳步聲傳來。
快雨小心翼翼探出小半邊臉,匆匆窺了下來者形貌,便很快重新躲藏好。
目標總算出現了。
那人衣飾簡單素淨,只一根髮帶束冠,眉眼尚且稚嫩,可他周身氣度反倒顯現出與外表不符的成熟。
快雨屏息凝神,她調出菜單欄,急忙存了個檔。
腳步愈來愈近,她微微側頭垂眼時,甚至能看到對方的腳尖正要踩在那道陽光用以分割巷裡巷外的直線上。
趁這絕佳機會,快雨跨步出去,一把攔住那人:「杜瓴!」
杜瓴停在原地,先是一愣。
他根本不認識這個突然蹦出來的陌生少女,即使她口裡還叫著自己的名字,且定睛一看,又覺得她有些眼熟。
但他最近四處東躲西藏,好不容易能過兩天安分日子,實在不想被這姑娘一嗓子又把其他追兵招來。
所以眼見著路過有人向這邊投來奇怪的目光,杜瓴不管三七二十一,指尖凝聚藍氣,就要往少女腦門上點。
也不知道是他反應能力太差,還是少女敏捷點滿——他的手指在虛空中來來回回戳了好一會兒,竟連她一根頭髮都沒碰到。
她像是能提前預料自己的行動一般,總是精確地避開所有進攻。
真就邪了門了!
「……!」杜瓴氣得立即調轉方向,想要跑路,慌張間連對方到底是知道自己姓名的方式都不想追問了。
「站住!跑什麼?!」快雨下意識去掏衣袖裡藏著的那一沓符紙,然而被紙張粗糙的質感一磨指腹,她不由抿直唇線,放棄了。
見牆根處堆放著亂七八糟的雜物,都是別人不要的東西,快雨乾脆直接抄起一個硬邦邦的水瓢扔過去。
毫無懸念的……
沒砸中。
可惡,雖然知道他現在肯定逃不掉了,但是還有點不甘心是怎麼回事?
快雨鍥而不捨地按下讀檔,又把杜瓴當靶子瞄準了好幾次。
……結果竟無一例外都沒中。
以前玩射擊遊戲的時候,也沒人告訴自己,她是人體描邊大師啊?
最後一次讀檔,快雨惱火地眯了眯眼睛,將水瓢扔得更遠了些,讓它剛好落在杜瓴即將跑過的路上。
「咚——」
杜瓴左腳絆右腳,右腳絆水瓢,面對面和大地來了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哼哼。」快雨得意地拍去手掌灰塵,邁步向前。
杜瓴聽到後面少女的聲音近了,便緊趕慢趕撐起上半身,想要立馬爬起來繼續逃跑。
沒想到,剛一抬頭,就撞上一副墨色的圓靉靆。
其漆黑的顏色作底,把自己的狼狽情態清晰地倒映出來。
男人笑笑,一邊搖頭,一邊遺憾地咋舌,故作溫柔地安慰他:「沒關係,多多努力掙扎一下,會贏的。」
「……會贏嗎?」杜瓴都不想說話了。
前後夾擊,怎麼也不像他會贏的樣子。
……算了。
「要殺要剮,都隨你們。」杜瓴破罐子破摔,也不起來了,直接坐在地上,盤腿抱臂,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上來就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快雨蹲下來,「我只是想問你兩個問題。」
「嗯哼?」
「你們到底散布了多少〈誣穢信〉?」
杜瓴扳著指頭數了數,立即順從答道:「才大概不到三十人吧。」
才?
快雨皺緊的眉頭其中一邊不禁上揚,露出一個理解不得的神色:「你該不會覺得三十人很少吧?」
「……難道很多嗎?」杜瓴環抱的手臂鬆開,慢悠悠轉變成了一手托腮的困頓表情,「相比於整個定雲城,這點兒人口數量已經很少了。」
「……那你們的那位『大人』是誰?」
杜瓴想也不想:「我不知道啊。」
快雨額角蹦青筋:「騙騙我們這些外人就得了啊,別把自己也給騙了。」
「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叫什麼。他倒是有寫過他的名字,但我不識字,也不敢問。跟我一起的另一個人倒應該認識……」
杜瓴抬手扶額,頗有些羞愧地解釋,「而且他平常和我們見面也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們描述他的相貌。」
「不過,硬要說的話,大人看起來……好像和你旁邊的這位兄台一般高?」
五十弦面無表情。
倒是快雨揪住他的衣領:「喂,編不出來就不要硬編了,來說說別的吧,之前你四處遊蕩就是為了散播信件是吧?你說你不識字,那信件是誰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