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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雨從口袋裡翻了翻,拿出一個符信,舉起來給他看:「你認識我,孟落英也認識我,但你們都忘了。」

定睛一瞧,那個符信上,印刻的正是孟府的標誌性圖案。

杜瓴去孟府時見過數次,哪怕完整的模樣記不住,大致樣子還是有印象的——

能讓孟落英交出這個,那應是令她付出了極大信任的人。

杜瓴緩緩放下骨手。

快雨則心虛地轉轉眼珠。

她可不會告訴杜瓴,這其實是自己在與孟落英坐一輛馬車時,悄悄摸摸順過來的。

「你,說得明明都不對。」杜瓴神思恍惚,他緊盯快雨,語氣緩和不少,「可是……好奇怪。」

「我很想知道,我是怎麼忘記你的?」

快雨按下存檔,深吸一口氣:「這就是你最開始那個問題的答案了——五十弦是什麼人?」

「他是境主,是整個浮金州的境主。」

快雨吐字格外清晰,「他支撐著浮金州的幻境,讓你們在破滅下新生,於新生後瓦解,在一個月內不停往復,不斷循環……」

杜瓴:?

若不是快雨的眼睛誠摯認真得不像話,杜瓴真要以為她徹底瘋魔了。

「啊……我錯了!我不應該問你這個問題的,我竟然差點就跟著信了。」

杜瓴神情複雜,他懊惱地捏捏手心,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清脆一聲響。

撤去詛咒包裹的侵蝕,他可怖的手在慢慢恢復原樣。

「……老實交代,你和五十弦的症狀到底持續多久了,憑我的人脈,還是可以給你倆找個靠譜大夫的。」

快雨:……

這麼說過分了哈。

杜瓴嘆息:「要知道,若他想要讓自己的力量覆蓋整個浮金州,那他得背負起浮金州境內所有的詛咒。」

「等同於,浮金州有多少怨鬼,他就必須接納多少……呵,不敢想像,真的有人能夠撐下去嗎?」

想要獲取鬼的力量,那就得扭曲身心化作鬼。

因而,融鬼時消解詛咒是極度痛苦的過程,這個過程持續的時間可長可短。

於身於心亦皆為折磨。

睜眼是地獄,閉眼是噩夢。

不然繁金道教不會研究什麼轉嫁之術,把詛咒所帶來的苦難分散,丟給別人。

杜瓴經歷過,所以太明白。

更遑論,承擔起數以萬計哀魂詛咒的五十弦。

給他一年,五十弦都不一定能消解完所有詛咒。每時每刻,他的理智都必定架在烈火上煎熬。

推測到這裡,杜瓴愁眉苦臉,死命搖頭道,「要是我,老早就放棄了。這麼長生好累,還不如死掉啊!」

快雨忽覺喉嚨乾澀,十指絞在一起。

杜瓴無語地思索了半晌:「仔細一想,照你所說,如若浮金州真是幻境,那他的願望就很顯而易見了。」

快雨猛抬眼,急切追問:「是什麼?」

「他想活著。」

杜瓴的骨手重新被血肉包裹,這會兒,他放到陽光下一曬,溫暖便不期而遇,蒼白逐漸褪去。

「幻境剛好可以助他逃避痛苦,讓他清醒地活下去。」

「不過,有好也有壞。與此同時,他的靈魂會被鎖在浮金州,永世不得出……直至消亡。」

永世不得出?

一瞬間,快雨福至心靈。

五十弦為什麼那時執著於要綁縛自己的真名呢?

她好像突然明白五十弦的用意了。

他確實是想讓快雨拯救他的。

追隨著快雨的腳步,當她有機會真正回歸屬於自己的世界,五十弦就能藉此逃離這座籠牢。

這可真是……真是……

快雨的嘴角無意識地扯出乾巴巴的弧度:「原來如此。」

*

「你終於回來了!」

天色漸深,宮牆下茂盛的草葉搖曳不止。

檐下燈籠已經亮起,交相輝映,從外便能看到令人安心的火光。

快雨還沒走進去,小鬼就飛撲著跑出來,圍著她左看右看,「你沒受傷吧?是被那個老傢伙抓住了?他對你做了什麼?」

老……老傢伙?

指誰?楚獻南嗎?

快雨搖頭:「我不小心繞去別的地方了,沒多大事。」

走近內室,只見楚雲卻的身形正端坐於此,把快雨嚇了一跳。

快雨停在原地,小鬼則一蹦一跳鑽到桌下,玩自己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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