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呢喃極近,快雨的呼吸也停止。
「沒關係,你是虛像也沒關係。」
「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
南鄉人來人往,一如往常喧嚷。
快雨一一掃視過往來客與商鋪,同樣沒發現什麼異常。
離岸鄉,和平得可怕。
若依照原定時間線……這裡早該被鬼怪折騰得一片慘無天日才對。
這就是五十弦對浮金州做出的改變嗎?
她尚還左顧右盼地四處觀察,從道途另一端,一個急速奔跑的身影竟風風火火直衝而來。
對方顯然萬分焦躁,不怎麼看路,只顧著注意身後,這會兒,馬上就要和快雨面對面撞上了——
這畫面似曾相識。
快雨還沒來得及躲閃,五十弦倒將她肩膀按住,不讓她被人流衝散。
然後,只伸手一提,利用身高優勢,輕輕鬆鬆就把對面毫無防備的少年攔下,直接揪著衣領拎起來。
「杜瓴?」藉此,快雨看清來人相貌。
她著實沒想到,能在離岸鄉遇見杜瓴。
「放……!」杜瓴一句話沒說完,五十弦即刻鬆手,他猝不及防,差點摔一跤。
杜瓴不滿地睨向五十弦,先是一愣,隨即視線撇給快雨,便吐出一聲輕笑。
他語氣熟稔,像極了控訴她常年不歸家的親人:「是你們啊,終於回來了。」
快雨:?
「在浮金州外雲遊這麼久,好玩嗎?李天穹他們可是天天都在念叨,尤其是你,快雨。」
「知道嗎,我煩死了。」
杜瓴雙手一抱臂,見快雨如見救星,「剛好,你倆一回來,李天穹他們的注意力就不會老放我身上,啊,總算可以不用去當苦力,睡個好覺去咯。」
他在說什麼?怎麼不太懂呢?這沒過多久吧?怎麼劇情跟開了八倍速一樣?
而且,她和五十弦什麼時候去過浮金州外雲遊?這又是五十弦這個傢伙亂加的設定對不對??
快雨望向身側的五十弦。
果然,他面無表情,對此完全沒有詫異,好像杜瓴口中陳述的一切就是該自然而然發生的事情。
快雨原本想說點什麼——
「哈?我聽到咯,有人想偷懶!」
少年頭頂獸耳,從後現身,他義憤填膺手指杜瓴,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阿冬阿夏!給我拿下這個逆……!」
遽地,餘光一瞟快雨和五十弦,他凝滯原地,啞口無言。
最後,他綻開一個瞭然的微笑:「終於捨得回來了?」
探望舊友,在快雨的計劃之內。但他們所回憶的過往,快雨好不容易旁敲側擊聽來,竟然基本沒什麼印象——
她仍對魚躍堂有恩情、與諸位有情誼,卻不再是共同對抗鬼怪的戰友。
曾幾何時,那一段深夜的無間之景,苑往歲直戳離岸鄉痛楚的荒誕之舉,均被人以不痛不癢的方式抹除得格外乾淨。
取而代之的,則是……
「那個時候,一群盜匪差點霸占南鄉,還把古廟砸得七零八落,還好快雨你及時阻攔,順便知會我們對面的動向。」
魏霽後撐在草地上,仰頭沉浸於柔風的撫摸,身後尾巴一搖一晃。
因為她樂於和快雨聊天,所以姿態總是放鬆。
「還有杜瓴,當初他跟著盜匪,被我們活捉。看他年紀小,就沒動他……呵呵,李天穹當時很不願意他留下來的,無論怎麼說他都不同意。」
「還得是你勸他,他才肯聽。」魏霽頗為懷念,「沒想到,一晃過去一年了,真快啊!」
一年……?
快雨震驚地眨眨眼睛,她怔怔頷首:「嗯,是、是啊。」
……
「不高興嗎?」杜瓴探究地望向快雨,「怎麼一副苦瓜臉?」
從魚躍堂出來,快雨獨自找了個安靜地方意圖醒醒腦袋,結果被杜瓴逮個正著。
「……杜瓴。」快雨一隻手支撐著大樹,指腹摩挲著粗糙的紋路,語氣難耐,「你有沒有懷疑過,現在的浮金州可能是假的?你們經歷的一切也是假的?」
「……有懷疑過。」
杜瓴盯了她一會兒,果斷倒頭就睡,「我懷疑我還沒醒,你居然能說出這種怪話,那應該就是假的吧。」
快雨強調:「喂,我認真的!」
杜瓴敷衍地點頭:「嗯嗯好。」
然後此人死死閉緊眼睛。
「……」快雨默然許久,「杜瓴,你徹底退出繁金道教了嗎?」
「繁金道教,那是什麼?」杜瓴懶懶散散掀開一隻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