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突然冒出來的東西,這會兒摸起來卻像是在他的臉上印刻了許久許久。
快雨的眉心越皺越緊,看他在自己的眼神下躲躲閃閃,忽地心生一計。
「對了,你站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不等他回復,快雨噔噔跑過石橋,一頭扎進對面熱鬧的街巷裡。
現在,不知對方要作何意圖的五十弦反倒茫然無比,但是礙於快雨的囑咐,他便乖順地立在原地。
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待在一起。
快雨似乎意識到五十弦會對她的離開而感到不安,所以不是必須要分開的時候,她不會離他太遠。
於是,習慣了兩人的彼此陪伴後,如今她再度離開視線的這短暫片刻,又讓五十弦的心臟忐忑跳動起來。
……不會吧,不會變醜了她就不想要他了吧?
他像剛剛在孟府時那樣,暗暗運轉詛咒修補傷痕,最後嘛……當然是無能為力。
為了更改整個浮金州的記憶,他耗費太多精力。詛咒已不能像之前那樣,維持住一個恰到好處的平衡,它們不受控制,開始侵蝕、腐爛身體。
這具軀殼,遲早會褪去皮囊,成為黃土下埋藏的一副骨架,無可避免。
他神色黯然,蹲在河岸邊,以幽暗水面為鏡,攬鏡自照。
初至浮金州的有段時間,臉上的疤痕亦時不時浮現,總在某個毫無防備的清晨猝不及防蹦出來,嚇他一跳。
還是在建立浮金幻境之後,狀況趨於穩定,他才成功改掉了總照鏡子的壞毛病。
時至今日,五十弦沒想到,這個壞毛病開始有了點兒故態復萌的苗頭。
他很在意自己的容貌,也很在意快雨對此的看法。
說到底,他還是不夠強大,意志力太差,這麼輕而易舉就能被詛咒擺布。
思及快雨,五十弦猛地意識到,好像過了有一段時候了,仍不見她的蹤影。
不是……真跑了嗎?要不要這麼無情?
不過這要是虛像能做出的事情,從某種程度來說,倒也挺有意思。
五十弦自覺好笑,他起身,打算即刻出發,去找人。
結果才踏出幾步,快雨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地出現在石橋的另一端。
她手裡拎了一個布袋,還提了盞燈,逕自大跨步飛奔過來。
五十弦扶住她的肩膀,怕她踉蹌摔倒:「這麼急,做什麼去了?」
「買了點兒東西。」快雨打開布袋,展示給他瞧,「噹噹!」
「……?」五十弦從中拿起兩個小盒,左瞧右瞧,納罕道,「這不是胭脂水粉之類?你要拿來做什麼?」
轉而,他聯繫到自己,不可思議:「難不成……給我?」
「哎呀,看你不是挺介意的嘛。放心,只是暫時用來給你蓋一蓋。」快雨略一沉吟,「等你以後徹底恢復,也就用不著了。」
「……萬一好不了呢?」
五十弦的嘴角噙著笑意,含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我永遠都這副醜陋的模樣,甚至比現在還要嚴重……你呢?你會……怎麼辦?」
「你會拋棄我嗎」六字在他嘴邊迴轉了無數遍,終是沒有這個信心問出口。
快雨思索再三:「……那我就一直看著這樣的你?」
五十弦攥緊手心。
快雨對他抱歉地笑笑,為自己貧瘠的語言感到尷尬:「我也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好像能幫到你的地方很少很少,所以只能這樣……」
「不。」五十弦深吸口氣,語音顫抖地打斷她的話語,「對我來說已經非常多、非常多了。」
……
借著燈籠散發的光芒,快雨撥開五十弦鬢角的碎發。
在原世界給她自己化妝的時候有很多,給一個男人化妝還是生平頭一遭。
和五十弦對視,她難得緊張,擔心出錯,遂在他直勾勾的注目下迫切找尋話題:「那個……為什麼你過去的傷痕會重新長出來呢?」
他抿唇,然後輕飄飄出聲:「因為,我在腐爛。」
「我在一個幻境裡大動干戈,把自己作成這樣,實屬應得啊。」
五十弦乾笑兩聲,「我越動搖,異樣就會越多,與之相對應的,幻境也愈發脆弱。不過,你們可能會認為發生的一切皆是理所當然的吧……」
快雨微微垂眼,先「嗯」了一聲,接著繼續刨根問底:「那你最後呢?你最後會變得怎麼樣?」
「會變成依附在骨架上的孤魂野鬼?會魂飛魄散?」
五十弦細數後果,感受著柔軟的觸感在臉頰四處遊走,緩緩閉上眼睛,「那時,浮金幻境應該不在了,這裡的人……他們能去轉世投胎了吧。」
「而我的身體也不完整了……或許可以嘗試從這具身體裡掙脫出來?」
「但是我不想一無所知地在這裡繼續生活下去,而且,和你有關的很多記憶我也不想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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