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我的真名,奈苗。」
她終於開了口,笑吟吟地說著,一邊向他伸出了這隻被他久久注視的手。
暗雙的手顫抖著伸了過去,隔了一小段距離,不敢覆上去,忽地被那只比他小上一圈的柔軟手猛地抓住,一股電流從手心處一路傳到了心臟,讓他一瞬間覺得自己會心跳過速而死。
「奈……苗。」
不知為何,「蓮」可以輕易地喚出口,「奈苗」卻叫的他有些缺氧。或許是這個名字本身就甜膩膩的,像一個小動物的暱稱,又或許是他很清楚地感知到,蓮是那個和他一起打遊戲的好友,奈苗則是坐在他面前,笑得他頭昏腦脹的女人。雖然他們是一個人,但感覺卻是不一樣的。
「……奈苗。」第二次叫出口時,稍微順利了一些,也讓他的心情飄揚起來,叫著她的名字,好像和她更近了一步,不會像剛才那樣輕易地失去她,「好像貓的名字。」
「這就是貓的名字,我曾經的小貓。」奈苗說道。
「曾經的?」
「嗯,曾經的。」
「後來呢?」
「後來它死了。我就繼承了它的名字,來紀念它。」
暗雙不知該說些什麼,這似乎是一個沉重的話題,但奈苗表現得並不在意。
她忽地握緊了手,向他靠近了一點,說道:「好了,閉上眼睛吧。」
小黑貓向前猛衝,闖入了一個白色方盒子裡。這盒子很小很小,幾乎只能裝得下它了,貓雖然喜歡這樣狹小的環境,但也不禁懷疑,這樣小的精神世界,如何容納一個S級的精神體?
它張望了一圈也沒看到另外一隻精神體,正疑惑地舔爪子時,忽然感到脖頸後一片冰冷,一條濕潤又細長的東西在後方舔它的毛。
貓嚇得一抖,炸著毛轉過身去,喵嗚一聲,看到方盒子上若隱若現的花紋動了起來——它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終於在頭頂看到了花紋的源頭。
一隻白色的蛇盯著它,對它吐出信子,嘶嘶的響。
蛇纖長的身子向前蠕動時,那些花紋跟著移動起來,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這方盒子只是被蛇密實地纏繞出來的一片小空間。
貓沒有進入暗雙的精神世界,而直接進入了他的精神體裡。
或者說,他的精神體就是他的精神世界。沒有屏障,沒有偽裝,自己的每一寸都直接暴露在外,直接經受外界紛雜信息的衝擊。
怪不得他不願搭理別人,也不願走出這間療愈室。這樣精神世界早就崩塌的哨兵,根本沒有幾個能正常地活著。但他不僅活下來,還沒有成為墮落哨兵。
已經……很強大了。
即使奈苗只是衝著錢而來,此時此刻心裡也升起一股憐惜之情。她撫摸他的發頂,輕聲道:「暗雙,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唔……」
隨著暗雙一聲不知意味的低吟,蛇扭動起身子,花紋晃得貓眼花。貓湊上前去,舔了一口,卻咽下一口腥甜。
透明的血。
密密麻麻的花紋是它身上的傷口,透明的血從每一處滲出,未曾間斷地流逝著精神力。他就是這樣從SS級退化成了S級。
貓有些茫然,不知該從何處下口,最終還是隨便選了個地方舔上去——反正都是傷,哪裡都一樣。
奈苗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她的小貓,生怕它一個失控變成了攻擊型,殺死這隻脆弱不堪的小蛇。
貓本就小,被她有意壓制後,更是成了毛團大小的一隻,對著一處傷口舔了半天,累得氣喘吁吁,蛇卻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
這樣下來,別說百分之一的療愈度,就連千分之一都沒有達成。
奈苗還沒著急,暗雙先急迫起來,他太久沒有體驗過被療愈的滋味,即使這只是一隻奶貓,柔軟的舌拂過傷口時,也止不住地震顫著,從精神體到人,都受不了這樣緩慢而微小、但卻無比舒適的刺激,像是渴到極致的人看到一灣清泉,卻只能小口啜飲。
未嘗不是一種折磨。
「奈苗,再快一點……」他忍不住催促道,身子也像一隻蛇一樣扭來扭去,鎖鏈叮叮噹噹響著,他卻沒有被影響,全神貫注地沉浸在和貓相依的小世界裡。
奈苗實在快不起來。
她的貓作為療愈型精神體時只有E級的能力。或許安白安排得對,她的確需要訓練……
「…不要想別人。」
暗雙居然敏銳地察覺到她注意力極微妙的變化,那蛇猝然收緊,將小貓團在身軀之中,可憐小貓被擠得喵了一聲,吐出一小片水,浸濕它的毛髮。蛇尾勾上去,纏住它的舌頭,塞滿它的嘴巴——對於一隻小貓來說,即使是小蛇的尾巴,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