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整個村子被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
「下雨的時候,在外面走走,還挺有感覺的。」
步梨發出
一聲感嘆,她覺得陸時生走得這麼慢,估計也有同感。
從前她一直在大城市生活,每天在高樓大廈里穿行,出門就是坐車,幾乎是腳不沾地,頭不見天,下雨的時候只想著快些回家,直到來了花溪鎮,她才感受到什麼是大自然,什麼是慢生活。
「你們這種從大城市裡來的,是不是看到這裡的什麼都覺得新鮮?」
陸時生來了句。
步梨愣了愣,擠出一個笑容。
還以為他跟她同頻呢,沒想到她想錯了。
也是,陸時生常年在這兒生活,就跟她之前在江北一樣,對周邊的景物都看倦了。
她大方承認,「對啊,我看著這些房子啊,樹啊,都挺新鮮,人也挺新鮮的。」
「我看著你們城裡人也新鮮。」陸時生逗她玩。
步梨嘖了一聲,「快走吧。」
她把衣服裹緊了些,加快腳步。
陸時生追上去,「你慢點,走那麼快,都被淋到了。」
步梨略嫌棄,「你就不能走快點嗎,虧你腿那麼長。」
兩人一路走到綠柳街12號,見步梨進了房門,陸時生也便轉身回去。
家裡一片漆黑,步梨這才想起來臥室的燈還沒修。
此刻,步梨總算嘗到了拖延症的惡果。
雷雨天,密室的恐怖景象歷歷在目,家裡光線又一片昏暗,空曠的房屋,讓步梨的心情雪上加霜。
她腦海里總是不受控制地浮出密室里的場景,淒涼破敗的精神病院,血淋淋的瓷磚,還有窗戶里突然冒出來的人頭。
她越是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大腦就越是偏要去想,仿佛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跟她作對,眼睛還總是往窗外,門口,鏡子裡,各種地方去看,她總覺得那些地方可能會突然冒出來一個人頭,睜著血淋淋的雙眼在瞪她。
轟隆——
一聲驚雷劈下來,把步梨劈了個猝不及防。
她身體一個哆嗦,不自主地發出一聲尖叫。
怕成這樣,今晚還怎麼睡覺?
步梨飛快上樓,潦草洗了把臉後,快步回了臥室,把門鎖了後,又去關窗,她還是沒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她看到一把大黑傘,一直在路邊沒動。
那不是陸時生嗎?他怎麼還沒走?
步梨望了一會兒,大黑傘確實一直在原地沒有動。
她心裡疑惑,於是下樓出去看,陸時生坐在路邊濕漉漉的水泥台上,傘擋著他,步梨也看不見他在做什麼。
坐在這,不嫌濕嗎?
步梨不太理解,擰著眉頭喊他:「陸時生,你在幹嘛?」
陸時生似乎一開始沒聽見她的聲音,反應遲緩了一會兒後,才把傘揚起來,緩緩抬頭。
傘下漸漸出現一張峻冷的臉,步梨這才發現他什麼也沒幹,就是干坐在這兒。
見是步梨,他低聲喃了一聲,「步梨?怎麼出來了?」
他嗓子有些啞,聲音裡帶著重重的喘氣聲,導致有些混音,說完又垂下頭,微微弓著身子,右手按在膝蓋上。
步梨抿了抿嘴,「關窗的時候看到你還沒走,所以來看看。」
陸時生側目望了望,「哦,看了下籬笆,壞了的幾處都是從根部就腐爛了,修補的話,可以用防腐木做木樁,撐十年基本沒問題。」
步梨笑了,她有些吃驚,「這麼敬業!大雨天的還幫我看怎麼修籬笆。」
陸時生點點頭,「你同意這個方案的話,下次我就直接帶工具過來了。」
步梨肯定道:「同意,結實和美觀就行。」
陸時生道:「那些薔薇花我也會幫你留著,儘量不去破壞。」
步梨覺得他們兩人站在大雨里討論怎麼修籬笆這事兒挺奇怪的,「這籬笆不著急著修,下這麼大雨,你先回去吧。」
「我待會兒就走。」陸時生的手在膝蓋處暗暗捏緊。
步梨覺得他有些異常,「怎麼了?」
「腿疼。」陸時生輕飄飄說了句。
他聲音里透著隨意,步梨以為他在開玩笑,「讓你走快了幾步就腿疼了?」
陸時生聽到她這話,露出一個既無奈又無語的表情,「不是,因為下雨了,空氣里太潮濕,腿疾犯了。」
步梨皺了皺眉,「你有腿疾?早知如此,我就自己回來了。」
她為自己帶來的麻煩有些不好意思。
陸時生擺擺手,「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要不你去我屋子裡歇會兒吧,在這兒坐著不更容易受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