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隨時不在發光的人,現在又在真摯認真地和他說,「我喜歡你。」
可他怎麼可以忘了,他們其實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怎麼配?
他就是不配。
可理智只是一部分,很多時候,人的感情都凌駕於理智之上。
就像半小時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進了那家店買下了那條他覺得價格不可理喻的裙子。也不知道一天前,他為什麼在雨里排了半個小時的隊,買了杏花齋的糕點,然後急不可耐地給人送過去。
他嗓子發乾,聲音低啞得厲害,「你真是瞎了眼了看上我。」
「我就是眼沒瞎才看上你。」步梨眨了眨自己雪亮的雙眼。
她剛才一不小心說了真話。
確實,她垂涎陸時生的臉,可這並不是全部,一時慌亂,也不知該怎麼解釋。
陸時生張了張口,發現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說什麼,矛盾充斥著他的內心,最終只說了這一句,「走吧,先回去。」
這次,步梨依了他。
回酒店的路上,步梨坐在計程車后座,陸時生在副駕,他側頭看向窗外時,步梨能清楚得看到他的側顏,她經常忍不住去看陸時生,目光在他漂亮的唇上停頓片刻後移開,心想著若他不答應,倒不如來點粗獷直接的方式。
緊張、害怕與不安席捲著她身上的每一寸細胞,胸口像是被一個巨大的重物壓迫著。
方才她迫切地想聽到陸時生的答案,可這可怕的寂靜過後,她開始看不懂陸時生的目光。
她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此時此刻,她竟然希望剛才只是一場夢,其實什麼也沒發生過。
她不想得到答案。
下了車,兩人平靜地上了電梯,一路安靜。
回房間之前,步梨終於開了口。
她調整了半天心態,此刻決定鼓起勇氣道:「如果你現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
陸時生依舊不知如何開口,回來的路程不算近,但他還是覺得時間過得太多,他來不及思考。
話說回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麼。
此刻,步梨給出的條件太誘人,陸時生到底還是沒忍心拒絕。
...
晚上,陸時生遲遲沒有睡著。
他第一次感受到現實與理想帶來的落差。
他心裡充斥著恨意與矛盾。
他恨自己沒有對步梨說出口那句話,「我也喜歡你。」
又慶幸自己沒有說。
他本就沒有資格說。
既然沒有資格,又為何不直接拒絕?
陸時生想狠狠捶自己一頓,他遲遲未給答案,那小丫頭卻還在為他考慮,柔和地說要給他時間。
陸時生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要別人為他的優柔寡斷埋單。
就這麼睜著眼,不知過了多久,他手機響了一下,陸時生點開屏幕看了眼時間,已是半夜23點。
是步梨發來的。
「外面下雨了。」
陸時生方才一直處於神遊狀態,沒關注外面的動態,這會兒才聽到天邊有驚雷轟隆響起,他起身看了眼窗外,道道閃電幾乎要將夜空劈開。
聊天窗口上方還現實「對方正在輸入中...」陸時生沒等她接下來要發什麼消息,順手就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幾乎是下一秒,立即就被接通。
剛剛在房間裡,他無數次對自己說要理智,要冷靜,要認清現實。這些話語像是一張網將他的愛意緊固,可無論這張網再怎麼大,怎麼密,都在一個無法預料的瞬間潰不成軍。
「什麼事?」步梨聲音如常。
「哦,」陸時生清了下嗓子,「外面下雨了。」
「我知道啊,剛才聽到雷聲了。」步梨是被雷聲驚起來的,天氣預報說這雨預計會持續到第二天下午,考慮到明天一早他們還要趕車,步梨正給陸時生發消息想要提醒他明天早點起來收拾,以防打不到車,還沒打完字,陸時生便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對面低啞的聲音傳過來,「打雷了,不害怕?」
陸時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問了這麼一句話,說完,聽到對方沉靜了一會兒,似乎是笑了笑,回道:「有點。」
僅僅兩個字,帶著些無辜與撒嬌,陸時生心裡瞬間萬千起伏,胸膛中似乎有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他掛了電話,匆匆換了衣服,一路快步到步梨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