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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夫人時值盛年,野心勃勃,若想令裴家更進一步,必須在仙家有所依仗,所以聽從風水先生劉大師的提議,物色了一個名叫葉琅的窮修士,與其定契。

按照慣例,修士生前受貢奉的時日越長,死後作保家仙的年份越久。

契約初定,兩方各取所需,堪稱雙贏。

然而無巧不成書,二百年前,展月老祖夜觀星象,算出裴家會出一子,先天劍骨,是他殺劍的天定傳人。

他分一縷虛神白日降臨,授心法於裴家門前的桐樹。待此子降世,桐葉飄零,自當在落於嬰孩眉心的剎那,傳仙家心法於他。待其年滿十九,將盈之歲,前輩會迎其入門。

如此一來,裴家不再需要葉琅。

加之裴夫人心底認為陰陽契不公、葉琅止步金丹期等緣故,裴家便欲與葉琅好聚好散,最後贈他一筆錢財,了卻緣分。

不料,葉琅是個犟骨頭。

他自視甚高,認為自己離進境一步之遙,是裴家鼠目寸光,要斷了他的仙途。

於是葉琅使了一招毒計:他同樣給門前桐樹下咒,咒裴響將滿十九歲時,陷入沉眠,且其一日不醒,家中便死傷一人,直到毀其仙骨,滅其仙緣。

如此一來,裴夫人震怒。

她投身商海數十年,最恨遭人脅迫,當即命馮力士、劉大師二人追殺葉琅。

他們當年的修為遠不如葉琅,但仗著陰陽契在手,時刻知曉葉琅行蹤,再重金請人襄助,最終誅殺葉琅、拘其魂魄。

若事情到此為止,葉琅身死咒消,也算善終。

然而毒咒下在桐樹上,與展月老祖留的心法互為連理,一損俱損。

於是劉大師提議,鑽陰陽契的空子,不給葉琅玉鏡容身,而是打造一塊磨盤,迫使他的魂魄永世在裴家地下拉磨,消解他的意念,方能淡化毒咒的效力。

拘魂拉磨,乃是陰陽契的真正面目,亦是極陰狠的損招兒。若拉磨人同效力之家的關係夠近,甚至能壓榨他的來世福澤,生不義之財。

總有些散修失蹤,下場皆是給大戶人家地下拉磨了。為了效果好,富戶甚至會給他們改姓寫進族譜,以便蒙蔽天道,假裝他們是自願為本家效力的。

事到如今,正是葉琅下的毒咒發作之際。

不曾想他被壓地下兩百年,怨念如滾雪球一般,咒力不減反增。裴家早在裴響出生、習得心法之後,便砍盡洛東城桐樹,也毫無作用。

另外,修真界漸漸意識到了陰陽契於修士的殘害,對其口誅筆伐。裴聲對舊事一無所知,裴舅爺則出於裴夫人名聲的考慮,將此事深埋於心底。

直到現在,兩個追殺葉琅的主力先後暴斃。

裴舅爺生怕下一個便是自己,不得不病急亂投醫。凡是上門的修士,來者皆是客,只要能保他不死,就是裴家天大的恩人。

此話言有盡而意無窮,裴舅爺的視線在兩脈弟子間游移,顯然有話外音。

裴夫人死後,他是輩分最高之人,若他讓裴響改投駕鶴道君門下,白翎還真不能確定,那位素昧平生的小師弟,會不會對舅爺盡孝。

瓜子嗑得差不多了,白翎笑眯眯地問:「舅爺你這麼害怕,是參與了追殺葉琅麼?」

「我……我當年想為阿姐排憂解難,花了重金買兇……」

「哦,那葉琅肯定不會放過你嘛。」白翎見他呆若木雞,又哈哈道,「開個玩笑。若怨靈真要,為什麼會害裴小姐?你的表外甥女,她和葉琅有什麼關係。」

一直旁聽的裴聲開口道:「其實我這位表姐,是母親收養的義女。母親曾多年無所出,故將她認在名下。我與阿姐親厚,可以證明她沒有修為,常年深居內院,應與此事無關。」

女子說罷,略略垂下視線,發出無聲的輕嘆。

裴舅爺擦汗道:「是啊仙長,而且我、我最近夜裡睡不安穩,總覺得有人看我!定是那怨靈作祟,求仙長救命!」

白翎本想問他,想讓他們如何介入、怎麼處理,結果被駕鶴一脈的弟子截了胡。

一個師妹自告奮勇道:「大爺你別怕!我們作了萬全準備,時刻等著降妖伏魔,你帶我們去把磨盤挖出來,保證打得怨靈魂飛魄散。」

裴舅爺喜出望外,立刻湊上前去,向漱玉真人獻殷勤。

白翎卻轉向諸葛悟,做口型說:「我想先看看師弟。」

諸葛悟傳音道:「速去速回。」

得了師兄首肯,白翎沖裴聲翻過桃釀酒盞,示意自己喝乾淨了,笑盈盈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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