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目瞪口呆地道:「不會要我給他當道侶吧?」
「反正修這玩意兒活過八百歲的,都靠道侶吊著命。最後殉情的殉情、殺妻的殺妻、被反殺的被反殺,那都是後話了。」尹真不耐煩地揮揮手,轉身靠樹坐下。
他神色困頓,斗笠蓋臉。好一會兒後,斗笠下傳出一句不知所云的感嘆:「八百歲光陰,於蜉蝣而言,也是萬古……」
他說到最後一個字,腦袋歪向旁邊,發出低低的鼾聲。
白翎一時惘然。
八百歲麼?確實是一個不錯的短期目標。
可是要他和師弟談戀愛,實在很抽象。裴響被他碰一下便跟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怎麼會接受斷袖?
別說裴響了,白翎自己也沒想過喜歡男人。他甚至沒想過喜歡人,不然就不會被雙修的要求困擾了。
白翎嘆口氣,眼看裴響周身的靈焰逐漸澄明,體表顯出發光的脈絡路徑,到了通靈脈的緊要關頭。
他拋卻雜念,緊盯著師弟。通脈丹一顆接一顆升起,在裴響的丹田處消融,化作一縷靈光,隨他體內的靈氣運轉諸天。
幸好諸葛悟給的存貨夠多,足以支撐裴響的消耗。不知是不是他所修功法的原因,藉助外物法力時,鯨吞虹吸,護法的駕鶴一脈小輩們頭上都冒汗了。
幸好,靈焰散入四肢百骸,穩步平息。
裴響率先睜眼,見到周圍一圈人時,微微一怔,而後捕捉到站在人群外面的白翎,斂眸平靜下來。他倆再不合,也是師兄弟,是現下最知根知底的人。進境之後,還是要自家人在旁邊才安心。
眾人紛紛向他道賀:「太好了裴師弟,你的脈是我見過的最穩的!」
「恭喜。自今日始,你便是練氣後期了。」漱玉真人亦面露微笑。
白翎遲疑片刻,走向人群。
因尹真的一番話,他一時間不知如何面對裴響,抿了抿唇,無所適從。
不過大伙兒正在興頭上,只當他是憂慮所致。徐師弟還打趣道:「剛才白仙長老操心了,這會兒都沒回過神呢!」
裴響抬眼盯著白翎,好像想聽他親口說。可是白翎對上他視線,勉力笑了笑,道:「嗯……我們要不在這安營紮寨?剛好蚌精掃出了一片空地。」
漱玉真人取出法寶,張開結界。駕鶴一脈的小輩們很快搭成了幾頂帳篷,兩人一間。
唯有尹真倒在樹下,已睡得不知天地為何物,無人管他。白翎用忙碌掩飾心情,拿芭蕉葉做了個遮陽傘似的玩意兒,支在尹真頭上。他斗笠蓋著臉,白翎純屬畫蛇添足,不過手頭有事做,便不會胡思亂想了。
終於,夜色濃郁。
駕鶴一脈的小輩們入秘境時尚且肅穆,經歷與蚌精的大戰後,急需舒緩一番。
徐師弟燃起篝火,搬來大塊的石頭,供眾人圍坐。一名姓田的師妹抱來幾串野果,分與眾人吃。
為了讓小輩們自在,漱玉真人藉口回帳篷里靜坐了。
白翎卻被盛情邀請,無奈答應。因為一直和裴響不尷不尬的,他能感到裴響周圍的低氣壓,遂拉上師弟一起,坐在篝火邊。
果然,裴響同他坐下後,雖然仍單手支著臉、抱膝不搭理人的模樣,但白翎不知為何感到,師弟的心情有所好轉。
兩脈弟子從無這般圍爐夜話,個個興致盎然。
田師妹捧著臉,滿含期待地問白翎:「白仙長,你主意多,有沒有什麼新奇的話題聊聊呀?」
「光聊天沒意思,一群人當然要玩遊戲了。」白翎的腦子裡,什麼「狼人殺」、「誰是臥底」、「國王遊戲」全部轉了一圈,最後怕修仙的傢伙們玩不起,挑了個入門級別的,道,「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小輩們雙眼發亮,聽他介紹遊戲規則後,更是興奮。
田師妹取出一根髮簪,令其浮在篝火上空。只消打出靈力,便能讓簪子自由轉動。
「誰先來?」白翎面露笑意,見駕鶴一脈的全看著他,立即禍水東引,拍拍裴響說,「師弟你先。」
裴響一怔,見他恢復以往的笑容,終是沒有拒絕。
不料裴響打出靈力後,簪子轉動數圈,最後指向白翎。駕鶴一脈的小輩們全部歡呼起來,笑他自作自受。
裴響幽幽道:「說,還是做?」
白翎道:「大、大冒險吧……」
他諒裴響不會為難師兄,至少不會到體罰的程度,沒想到裴響說:「揮劍一百下。」
「這怎麼做得到!我最討厭鍛鍊了。」白翎齜牙咧嘴,立馬改口,「我選擇真心話,你要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