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靈叫道:「膽小如鼠!上一下身怎麼了,他們難得提要求啊!我問別的,他們又不理我!!」
「你知道悲劇鬼故事怎麼產生的嗎,不信邪的傢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才不那樣干呢。」白翎趕在器靈嚎啕大哭之前,把他塞回了碧落幡,宣布道,「今天到此為止。我聽說全性塔的燒鵝非常出名,很多新入門的弟子排隊去買,特別適合當夜宵!」
裴響看了他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一眼,道:「不怕三縷亡魂半夜出來找你?」
「唔?阿響晚上該回西廂了吧,我怕什麼。再說了,這些鬼靠碧落幡強留千年,信我,他們出來一次就別想回去了。我上次被蕭緣強行附體之後,還專門練了主導碧落幡的心法,他們上身必須要我允許啦。」白翎鬆開裴響往外走,「燒鵝真的很好吃,我好像聞到香味了……」
裴響拿起燭台,默默跟上。
少頃,他道:「我沒說晚上回去。」
白翎:「啊?怎麼還不回來!我們今天不是算和好了嗎?」
他轉回身倒著走,裴響瞥他一眼,說:「先前只是替你翻書,便被當成狐媚行徑。若是夜裡比鄰而臥,又不知師兄會如何做想。」
「我……我還不習慣嘛!」白翎腳下趔趄,幸好被裴響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白翎爭辯道,「我以後會習慣的。以後不論你做什麼,我都能……都能……」
白翎的聲音小了下去,眼底流露出一分心虛。他自認為十分奸詐,對上小師弟卻總是頭腦發昏,真是可怕。他不能再嘴快作出承諾了。
然而裴響重複道:「都能什麼?」
「哈哈!沒什麼,你聽錯啦。」白翎倉促地轉過身,背起手吹口哨,假裝無事。
裴響慢條斯理地說:「師兄以後都能接受,對麼。」
「我、我可沒說!」
白翎頭皮一炸,加速衝出了藏書閣。藏書閣的三層是現存功法與寶物的記錄籍冊,由拜日神教統一編撰。可惜他們寫的浮於表面,沒什麼參考意義。而且問鼎道君都變成問鼎真人了,現在的他勉強能單挑白翎,修什麼功法已經不重要了。
白翎重視他的真正緣故,是防備他藉以往人脈,通過新任道君大選暗算諸葛悟。
一刻鐘後,兩人走出全性塔。
天空如一方硯台罩在頭頂,夾道的靈石燈次第亮起,在山間迤邐而去。
白翎心滿意足地抱著一袋烤鴨,恨不能邊走邊吃。不過有師弟並肩而行,必不會讓他做出此等有損展月一脈形象之事。
他們仿佛完全回到了從前。白翎一面為師弟朦朧不清的心意而惴惴不安,一面貪戀此刻的平和,更不想將其打破。
他忍不住頻頻瞄裴響的臉色,卻見其始終目視前方。終於,在白翎自以為隱蔽地、第三次看向裴響時,與師弟對視了。
白翎:「……」
白翎僵硬地轉回頭,抱緊烤鴨。
裴響問:「師兄很希望我晚上回西廂就寢?」
「誒?」白翎一愣,磕磕絆絆地答道,「放你一個人在外面,夜不歸宿的,不夠安全啊——洞天裡很多靈獸,萬一趁你睡覺或者靜修的時候偷襲你,我——」
「所以,師兄希望我回去就寢嗎。」
裴響又看向了前路。兩人都盯著山道,裴響面色無波,白翎則是不敢再看他一眼了。
白翎氣惱地說:「正常師兄都不會希望師弟露宿山林的!我想你回來睡又怎樣,我擔心你變成靈獸的夜宵嘛!」
他不知怎的,生出一分急躁,仿佛體會到了裴響曾經的惱羞成怒。拿不準對方到底要說什麼,生怕自己哪句話成了罪證,心一點點被捏在他人掌中。
白翎忍不住跨步到裴響跟前,瞪他道:「我的想法不合理嗎?你還有什麼要說?」
「沒什麼。只是足以斷定,師兄對某些事一無所知。」
山中夏夜,螢火漸起。
靈石燈的距離甚遠,兩人恰好在光與影的邊緣停住。白翎瞧見星星點點的流螢,目光游移一瞬,腦子也卡了半拍,道:「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