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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說:「道君,一刻鐘後,禁制將會重啟。在下告辭。」

他回到了睚眥石像的獠牙外。但是牢門不曾關閉,長老遠遠地盯著這邊。

林暗神情緩和,張口便道:「裴師弟,白翎還活著!」

聽見這個名字,裴響的眼睫驀地顫動了一下。

林暗說:「時至今日,我終能踏足此地,告知你這個消息。白師弟沒死,他睡在嵌玉湖中,你們還能相見!」

裴響雙眼微睜,那張幾乎被冰雪同化的臉上,出現了第一道情緒的漣漪。他嘗試動一動喉嚨,但是因清醒著冰封太久,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剎那間,白翎理解了師弟此前所有的所作所為。明知道自己任何細微的舉動,都可能在心境裡引發無數重波瀾,他還是趕在思考之前,飛身躍起。

足尖點流霜,借著極寒下凝在空中的水氣,他連踏數步,終於夠到了古玉鎖鏈,向眼前人垂目伸手。

鏈條結了冰,被白翎踩得晃蕩。裴響幽深冷寂的眼底,驟然迸發出一星寒芒。

他仰起臉,紛紛揚揚的絨雪自黑暗的高空灑落,恍然間,似有一片柔軟的白衣撫過,流露不盡的哀憐。

白翎深深皺眉,一時不慎,有什麼東西溢出了眼眶。它一閃而落,在半空便已凝固,眼看要砸在裴響臉上,白翎本想去觸碰師弟的手立即收回來,把結冰的淚水握在掌心。

不能驚醒裴響。現在的白翎,已經因情不自禁,違背了觀心的規則。

如果讓師弟醒來,依他性子,一定會結束回憶,不肯再展露半點傷痛。

林暗目睹了這一幕,目露驚異:「難道是……他在這裡嗎?」

她稍往後瞟,見那名長老還在盯著這邊,沉住氣道:「裴師弟,我能來此傳訊,實則與是非道君達成了協議。你所犯的過錯深重,若不施以搜魂之刑,絕無活路。神教網開一面,讓我帶來此物,只要你同意,便能離開悔過涯了。」

女修攤開掌心,兩點靈光旋轉著升起,逐漸延長,形成兩枚符文彌補的鐵釘。釘尖隱隱滋生著電流,令其互相吸引,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靈台枷!

白翎不曾想到,靈台枷原來是林暗送來的!可她說得沒錯,刺殺展月老祖——全修真界無一人敢想敢做的事,唯獨裴響做了。更何況,他身為展月一脈的三代親傳弟子,欺師滅祖,彌天重罪!

釘上靈台枷以離牢獄,恐怕是林暗費盡心力、多方運籌才爭取來的機會。遠處的悔過涯長老藏在陰影中,儼然作是非道君的耳目,密切注視著冰牢里發生的一切。

兩枚鐵釘離開林暗,飄到裴響面前。

少年人眼底那細微的清芒,被更明亮的白光覆蓋了。是釘尖的電與火,當離得足夠近時,縱使是毫無溫度的光亮,也成了漫漫長夜中,唯一的出路。

裴響嗓音喑啞,輕輕道:「若我依然拒絕,會連累你們嗎。」

林暗說:「這些你不必考慮。」

沒說出口的是,其實已經沒幾個人可供連累了。顧憐畢竟地位崇高,且素來深居簡出,本就和權勢不相干的人,姑且算連累不著。

至於裴響的兩位師兄,白翎長睡不醒,諸葛悟遠走不回。最後算到林暗頭上,日子總是坎坷不斷,她早已習慣了砥礪前行。

裴響不說話,靜靜地望著鐵釘。他們交涉的時間只有一刻鐘,眼看時間快到了,長老欲上前提醒,一柄劍影從天而降,釘在他剛邁出的腳前面。

林暗頭也不回,道:「請長老退後。」

十餘條古玉鎖鏈,一齊顫動起來。它們捆縛的人向前伸手,攥住了鐵釘。符文光芒大亮,裴響只垂眸看著,如同凝滯。他好像在回憶,在不知會忘記什麼之前,把最重要的記憶,最後回顧一遍。

天空開始下雨,在這不見天日的暗室中。冰柱融化成湖水後,沿著四壁逆流,恰好需一刻鐘重新匯聚於頂,而後淅淅瀝瀝地落,再次封凍罪人。

林暗目露不忍,但還是說:「裴師弟,你二人已有道號。皆是夢微道君所取,爾為還陽,彼為見星。大家都希望你活下來,縱百死亦有千生。白師弟他,也只是睡著了。只要星空還在,他遲早會回家的。不論如何,你至少要活到那日!」

「……見星。」

落雨形成飛瀑,從下方結冰。刺骨的寒意遍布白翎全身,他渾然未覺,始終飄在師弟身前,聽著他重複師兄的道號,一遍一遍。

一片柳葉無端飄落,長老再度上前,不過已換了一副面孔。他透過葉心,直視裴響,雙手在空中拂動,飛快地修剪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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