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雨聲太嘈雜,他沒有覺察到身後有來人,動作和言語紋絲未改。
在聞濯的視野里,黑色中長發的少年身形清瘦,束著低馬尾,整個人縮成一小團,宛若一朵孤零零的蘑菇,不具備鮮艷的色澤和毒性,只是安靜地蹲於略高的石墩上,在暴雨淋漓中低聲說些外人聽不懂的話語。
「只吃一條貓條不滿意?……不行,太胖不健康……唉唉唉?你不許生氣!……」
嘩啦啦——
雨滴很大,密集地落於柏油路面,還未匯入溪流般奔涌的臨時水泊,便又濺上少年寬大的棉質褲腿。
哪怕是蹲在離地面略有距離的石墩,游司梵仍然無法逃避衣衫被淋濕的命運。
他鉛灰色的短褲已經濕了。
那是一條運動款式的短褲,褲沿剛巧蓋過膝蓋骨往上些許,原本的鉛灰變作深色,如同漸變的雲霞,半露不露,將少年的大腿末端和小腿襯得越發白嫩,完整呈入聞濯眼帘。
像是有些累的模樣,少年側側身子,因為互相擠壓而嘟出的腿肉一顫,泛上極為曖昧的潮紅。
他渾身上下都偏瘦,唯有臀腿飽滿圓潤,可能是平日習慣伏案久坐的緣故,那些不多的脂肪盡數堆積於此,猶如一捧鬆軟的棉花。
鋪天蓋地的雨隔絕外界窺探的視線,游司梵無知無覺,在寂靜又紛繁的雨聲里,把自己曝露進一雙深邃黑沉的眼瞳。
少年的小腿白皙而修長,骨架不大,不似尋常男子那樣粗獷,比起肉感更足的大腿,他的小腿很輕盈,跟腱微微凸起,略顯陳舊卻乾淨非常的白布鞋包裹腳掌,棉襪便堆疊於踝關節周圍。
一眼望去,很容易聯想起一些關於草原和山巒的意象。
他這樣的人,合該在廣袤無垠的原野中肆意奔跑。
自由的,燦爛且熱烈的。
而不是孤獨地蹲在避雨廊下,任由雨水沾濕自己的衣衫。
會感冒吧。
聞濯指尖一緊,被握緊的木柄輕輕一動,長傘隨之滾落幾滴微不可見的雨珠。
他眸色暗沉幾分,晦暗不明,辯不出是喜是怒,往游司梵走去。
嗒,嗒。
不甚清亮的腳步聲,踏響書咖的避雨廊。
廊道鋪設的是木地板,日曬雨淋,木頭變脆,稍有動靜就極其明顯,像咬碎一口剛出爐的薄餅,不算輕的聲音乍然響於游司梵耳畔。
他撫摸黑貓頭頂的手一頓。
飼養員貼心細緻的服務驟然消失,黑貓耳尖彈動,微微昂起腦袋:「咪。」
它深藍的瞳孔注視游司梵,叫聲很小,幾乎淹沒於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