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霧山湯眼的原因,這裡比起京都,似乎要暖和些。她披著披風,這般慢悠悠走著,放眼看去,遠山夾雜著枯黃的青翠,冬意撲面而來,天地廣闊,不覺從繁雜的塵世中脫身,覺出些愜意自在來。
宜真逛了一會兒,覺得逛得差不多了,正準備回去,忽聽到一陣馬蹄聲,殷章身披黑色大氅,金冠束起半發,鬢邊綴紅珠的飄帶隨餘下的發在風中飄動,少年英姿勃發,意氣飛揚。
「表姐,走,一起去林子裡走走。」殷章勒馬,笑著對她說。
宜真搖頭拒絕,說,「我騎不快,這般轉轉就好,你不是要去打獵嗎?」
「今年打獵我不參加。」殷章笑道,說,「我去了大家難免拘束,不敢放開手。況且,我也沒必要再去。」
宜真細眉微動,心中立即瞭然。
是了,殷章的太孫之位已經穩當,自然不必再去展示文武。
「走吧表姐。」殷章伸手。
宜真的目光一撇,自那手掃到殷章的眸中,暗自警告。殷章不以為意,朝她揚眉一笑。
那張英氣勃勃的面容肆意而張揚,眉眼中彼此心知肚明的情誼灼熱而明亮,竟晃得宜真呼吸微頓了一下。
「那好。」她說,輕輕踢了一下馬腹。
這匹專門給她挑出來的馬性格溫和,身上白色的毛乾淨光滑的跟緞子一樣,是個脾氣好又漂亮的小母馬。
感受到她的催促,便就不急不緩的抬了馬蹄溜達著走了。
幾個月的時間,兩人在暗中糾纏,一切都隱秘而自然。
殷章待她的態度依舊,不,應該說越發熱情大膽,絲毫沒有她想象的那樣日漸淡薄。讓她不得不再三細思對方口中的情誼。
似乎……的確是真的。
每每想到這裡,宜真便滿心複雜。
前後兩世,幾十年的時光,她最想要的不過是一個一心一意待她的有情人。不納妾,沒有二心,不管什麼情況下都會信任偏愛她。
然而這個世間對男子太過寬容,對女子又太過苛刻,她那些想法,似乎也只能想想。
可殷章出現了。
少年人的情意直白又熱烈,就那般誠摯的捧著一腔情意送到她面前。
宜真不是不動搖。
可現實的種種,又會牢牢壓下她所有不該有的心思。
不該這樣的,她要做的,是打消殷章的心思,而不是,而不是……
宜真輕輕咬了咬下唇。
「表姐?」發現了她的走神,殷章喚了句,等她抬眼看過去,立時笑問,「在想什麼?」
他眼中若有若無的帶著些擔憂,不知道她剛才為什麼忽然就有些低落。
「沒什麼。」宜真敷衍一句,抬頭看了眼天,說,「是不是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