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男人一刻不停地衝出了家門,程芫立馬進了屋子,安撫起榻上疼痛不堪的婦人,沒過一會兒,林開宏便領著穩婆衝進了屋裡。
穩婆吩咐好一切,便將其餘人清散到屋外關上了房門。
隨後,撕心裂肺的聲音響起,幾人在屋外焦躁不安等待著,直到聽見一輪打更聲,一聲嬰孩的啼哭聲才從屋內傳來。
穩婆開門後,一句「恭喜恭喜,母女平安」無疑是給了屋外幾人一劑安定良藥。
入屋後,看著榻上靜靜安睡在母親身旁的嬰孩,林開宏徹底鬆了一口氣,隨後為婦人擦身時,耳邊卻突然響起一聲帶著哭腔的聲音。
「宏哥…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摔了一跤,怎會叫她沒長足月就出來了……」
懷胎尚不足月,生下來的女嬰比起尋常胎兒要小上許多,婦人擔憂早產嬰孩體弱,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當真是要歉疚一輩子……
看著襁褓中像小猴子一樣的孩子,男人似是猜到婦人的憂慮,連忙說道:「不許胡想,只要我們將她好生些看顧,定能長成一個身體康健、活蹦亂跳的孩子!」
初次為人父母的喜悅湧上心頭,夫婦二人皆落下了歡喜的淚水。
後來,在給孩子取名的時候,夫妻倆犯起了難。
只因二人沒上過學堂,大字不識幾個,隨口一說便是些「大丫」「妞妞」的名字,引得二人皺起眉頭互相盯住了對方,幾乎是異口同聲道:「不行!」
既取不來名,那便找識字的人來取,而肚裡有墨水兒的人,近在眼前。
屋內,正做計劃的程芫被風風火火抱著孩子尋來的二人引了注意,不禁問道:「阿叔,嬸子,你們這是……」
翠娘有些扭捏地說道:「那個…芫娘,嬸子同你阿叔…是有個事兒想跟你說說。」
……
幾人圍坐在一屋,仔細研究起了給孩子起名這事兒。
「嬸子想起『林妞妞』這名兒,你阿叔不同意,他要起『林大丫』,嬸子又嫌棄,芫娘,起名這事兒還是得交給你,嬸子才能放心些,你只管起就是!」
話一出,程芫倍感壓力,認真思考了一陣,開口說道:「有詩言『草長鶯飛三月天』,三月之際,春暖花開,生機盎然,這小傢伙又生於三月之初,要不…就叫…三月?」
「三月…林三月……」
只見夫婦二人口中念叨了幾聲,當即便敲定下了「林三月」這個名字,喜笑顏開抱著孩子離開的時候,還不忘給程芫塞去一個封紅。
時光飛逝,經過夫婦二人悉心照料,襁褓那隻「小瘦猴」很快就在母親奶水的滋養下長大了不少,那小小的臉蛋兒也變得胖乎乎了。
從思緒中回過神,程芫知道翠娘生氣的原因,她就是太過擔心這個由父母悉心照料又疼愛備至的女兒了。
眼見著時候差不多,程芫起身向翠娘說道:「翠嬸子,這繡活兒我先得放放了,差不多該去店裡了。」
來長安的本意就是想要打聽林宗義的消息,程芫覺得開腳店接待四面八方的行客便是獲取消息的最佳選擇。
所以在翠娘出月子之後,她當即在長安東街盤下了一家經營不善的腳店,將店重新開張,當起了腳店掌柜。
但她開的腳店不僅僅是一家供客落腳住宿的店,更是一家賣拌菜炒麵的餐飲店,她這樣做的目有兩點,一是方便在走南闖北的客人當中收集消息,二是希望林宗義能靠這熟悉的菜式尋到她。
話一出,翠娘回過神擦了擦淚,看了看天色說道:「難得有空歇歇,這就又要回店裡了……哎,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別又遇上那『馬車公子』了。」
聽翠娘提到楊游元,程芫不禁想到他這麼些年還沒放下心中的執念,總是會特意去她腳店,或是製造各種巧合的相遇向她招呼問好。
記得有回,他在一場「偶遇」中向她分享了一個好消息,他在今年的春闈中了進士,第二十八名。
那時,她只是看著他,淡淡回了一句:「楊公子,恭喜。」
只因這個消息,與她無關。
應聲後,程芫便離開了小院。
開一家店十分辛勞,程芫在好長一段時間裡都宿在了腳店裡,翠娘不放心她宿在腳店,便和林開宏商量了一番。
沒過幾天,二人便將原先住處轉賣了,隨後又在東街臨近腳店的地方重新買下了一處小院。
腳店和住處的距離近了,在兩處往返的時間也大大縮短,這讓翠娘安心不少。
程芫回到店中,招來一夥計問道:「今天有消息嗎。」
「還是沒,今天傳得最多的消息說的是一隻軍隊打了勝仗,已經快到長安了。
程芫揮去夥計,回到裡間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整整三年,還是沒有一點兒消息。
林宗義,你究竟在哪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