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件事他就來氣。
想起倆人分開半年的事實後就更氣了。
他竟然真敢半年不聯繫自己?
但傅時勛微微磨著後槽牙表情陰暗地想,這些事兒都是小事兒,可以稍後再找人算帳也不急,現在最重要的是樂澄人在哪裡。
欲拒還迎也要有個度。
彆扭個差不多就得了。
電話都主動打過來了,還想後悔不成?
傅時勛這樣想著,把便利店裡買了的零食往冰箱裡那麼一塞,只帶著T跟油,門一推,就這麼大步流星地走進了臥室里。
臥室燈亮著。
床上鼓起一個熟悉的小包,蓋著小豬圖案的被子。
樂澄果然在,只是不想理他。
傅時勛被擋在門外,本來憋了一肚子火,但看到那團鼓起了的小包,還有那個熟悉的毛茸茸後腦勺的時候,想起後腦勺的主人今天竟然主動給自己打電話,不知為什麼忽然火就消了。
非但消了不說。
傅總難得罕見的人性也似乎回來了一些。
他決定這次就先不做了,先把人抱在懷裡好好親一會兒,然後讓小王八蛋撒嬌罵自己兩句,等他解了氣,找到點兒面子了再做也不遲。
可傅時勛打了一副好主意。
真等實行的時候,人才剛湊過去幾步,還沒伸手抱呢,餘光就看見窩在被子裡的人不太對勁。
漂亮的眼睛哭腫了。
杏核眼變成了核桃眼。
鼻頭紅紅的,嘴唇卻慘白到沒有一點兒顏色,還乾燥起了皮。
又似乎是因為大哭過一場的緣故,平日裡白白粉粉的臉頰此刻透著異樣的紅,好像剛從蒸鍋里被端出來,看上去就很燙的樣子。
傅時勛不信邪地摸了上去,果然——
手指都快被燙化了。
—
樂澄做了個夢。
夢裡他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會兒。
從小他就身子骨弱,愛感冒發燒,似乎是因早產的原因,身體一直都沒怎麼好過。
最嚴重的一次他發燒燒到耳鳴。
什麼都聽不見了。
隔壁小孩兒的吵鬧聲,樓下賣油條大嬸的叫賣聲,他吵鬧的世界在那一天忽然變得異常的安靜。
樂澄頓時前所未有的害怕起來。
他很怕自己燒成一個聾子,以後再也聽不見了。
本來嘛他身體就不太好,腦袋也不怎麼靈光,讀書讀不進去,以後肯定找不到輕鬆穩定的好工作。
生活都已經這麼艱難。
萬一以後要變成一個殘疾人,豈不是更糟?
他到底要怎麼活下去?
於是夢裡,他哭著一直喊傅時勛。
為什麼是傅時勛他不知道。
可能因為是夢吧。
畢竟在現實中那次,他喊的是媽媽。然而他媽喜歡打牌,每天一到下午準時去麻將館報導,不到晚上九十點絕對不回來。
所以也許是因為知道喊媽沒用。
換成了喊傅時勛。
一邊喊又一邊覺得委屈,覺得是自己主動找傅時勛了,沒面子。
但人都快聾了還要什麼面子。
耳朵難道不比面子重要。
所以他就賭氣一樣,一個勁兒的喊啊喊:
「傅時勛傅時勛傅時勛……」
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終於,夢停了,樂澄醒來,猛地睜開眼皮。
「傅時勛!」
他失神地喊了最後一遍。
周圍無人答應,抬眼入目可及處也並沒有那張可惡的帥臉,只有雪白的天花板。
但說不上是高興多一點兒還是失落更多一點。
樂澄睜大了眼睛茫然地看著天花板,還有點兒沒從剛剛的夢境裡完全抽離出來。
他這是在哪裡?
這時忽然咯吱一聲,門被推開。像做夢一樣,穿著白襯衫,領口敞開兩顆紐扣的傅時勛就那麼拿著藥跟早餐,推門走了進來,很突然地出現在樂澄眼前。
「……」
樂澄瞬間紅了眼。
「怎麼是你?」
「除了我你還想是誰?」
一宿沒睡的傅時勛帶著一身的黑咖啡味眼神陰鷙,語氣里更是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戾氣。
樂澄聞言自然更加委屈。
傅時勛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