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昭電話還沒掛,自然也聽見了,縣城的廣播老舊,還帶著刺耳的電流音,但內容卻一字一句的敲進了他的心上。
東部,山區,是江懷序給他發的定位。
這些字句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個他連想都不敢想的事件。
他看著江懷序給她發的定位,握住方向盤的骨節近乎泛白,油門被他踩到最底,輪胎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他一秒都不敢耽誤向她的方向開去。
池昭到豐水時,大家都披著雨披在縣門口搭建的安全區避難,20年前豐水就發生過泥石流,因為真切的經歷過死亡,所以誰都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聽見廣播後立刻跟著指示撤離。
看見池昭的車,有人認出來,拍著車窗喊他不要再往裡開了。
「那邊太危險了,不能過去了!」他們叫住他。
「江懷序呢?你們有人看見她嗎?」他打開車窗,喊得很大聲,但還是被淹沒在七嘴八舌的人群中,直到一個男人上前,他臉色發白,表情帶著猶豫:「她......她就在那邊,我哥本來說讓我去接她,但是現在這誰敢去啊,不是送命嗎!」
他也知道他不去接她,讓她一個人待在那裡幾乎是死路一條,但是他也有家人有朋友,他也貪生怕死,總不能為一個陌生人,搭上性命吧?
在此之前,池昭還尚存一線希望,她可能只是想告訴他那邊有危險讓他不要過去才發了定位,電話不接也是因為信號不好,縣城難免有這種情況。
但是男人的話猶如一把利劍刺入他的心臟,攪動著他的五臟六腑都疼到窒息,他的手臂青筋暴起,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都被摧毀。
是啊,誰會為別人搭上自己的命呢,他沒法去責怪他,他只怪他自己,都是因為他,他又一次把她丟掉。
雨這麼大,夜這麼黑,還有那流淌著的,足以毀滅一切的洪水,她會不會害怕,她是不是還在怪他。
他沒空再理會著這些阻攔的人,一腳踩下油門。
他必須要更快一點找到她,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他們之間隔著的,都可能是......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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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懷序的褲子和登山靴上全是泥污,衣服幾乎已經全部被樹杈和小石子劃破,裸露出來的位置全是密密麻麻的劃痕。
她的專業是紀錄片拍攝,需要到各種野外的場景拍攝,自然也要面對各種突發狀況。
她熱愛她的專業,不會被困難嚇退,但也正是如此,為了保證她的安全,她學習了各種各種應對突發狀況的技能,她還特地去上過相關的課程。
山裡的氣候陰晴不定,就在她剛剛為雨終於停下而竊喜時,突然烏雲遮蔽了天空,暴雨傾斜而下,落在樹葉和泥土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雨下得太大了,她心中意識到不對,趕緊收拾機器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