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沒瞧出你哪裡聰明?
花費了那麼多藥材,給你製成了保命的藥丸。
結果你不好好養傷,一門心思的往外跑?」
溫影身體騰空,便愣住了。
她自小吃不飽,即便已經及笄,身量仍舊嬌小輕盈。
她經受過最嚴格的訓練,不知道多少次和現在一樣,經受瀕死之境。
卻是第一次,經歷有人抱住她。
溫影傻了。
她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心跳砰砰亂撞。
她許多次,躺在黑漆漆的地牢里,覺得自已就是一片羽毛。
輕飄飄的,沒有根基,也沒有重量,什麼時候失蹤了,都全然無人在意。
可現在,卻有人將她撿了起來,呵護地籠在了掌心。
溫影癟了癟嘴,紗布上暈開的淚水痕跡更多了,忍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張開嘴哭了起來。
「哇!」
陸飛鳶愣住了,連忙將人在床上放好。
「怎麼了?碰到你的傷口了?」
她剛才抱人的時候,分明格外注意,避開了她的傷處。
溫影被放到床上,心中仍舊貪戀剛才的懷抱,眼巴巴的望著陸飛鳶。
想要伸手去拉她,結果發現手臂根本不聽使喚,完全動不了。
「哇啊啊!」
陸飛鳶心中有些慌,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
溫影從來都是傻乎乎的到處覓食,喵喵和咪咪咬了,手臂血淋淋的,也只會找機會咬回去。
有時幫她治療,用藥針灸,過程往往很是痛苦,也從未見過她掉眼淚,一塊點心便能哄好。
可現在,卻哭得撕心裂肺。
「剛才是我不好,隨便和你開玩笑。
我知道,你是想出去找我,對不對?」
溫影感覺到了手上的溫度,努力地調動著所有的感知,終於能夠曲起手指,輕輕的勾住了陸飛鳶。
她腦袋又悶又脹,完全不知道自已是怎麼想的,呢喃聲已經脫口而出:
「娘親。」
她從未見過自已的娘親,卻聽別人說起過娘親這種存在。
娘親是最溫暖、最可靠的,即便是像她這種壞孩子,也能得到娘親的寵愛。
陸飛鳶愣住了,隨即失笑:
「我不是娘親,我是姐姐。」
紗布下,黝黑的眼眸中凝聚起了星辰一般閃亮的光芒。
「姐姐?」
陸飛鳶笑著點頭:
「嗯。」
「姐姐!」
「嗯。」
陸飛鳶看她那被紗布裹得亂七八糟的樣子,就覺得難受,伸手幫她解開了臉上的部分。
她的一隻耳朵沒有了。
傷口結了照片難看的血痂,仍舊可見當初傷口猙獰的模樣。
陸飛鳶瞧了,心臟酸楚的難受。
溫影卻絲毫不在意自已,始終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專注地望著陸飛鳶。
陸飛鳶心疼道:
「傻乎乎的,怎麼就讓沐妃的人把你抓住了?」
溫影覺得心裡暖暖的,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氣。
「他們,不講武德,假裝姐姐送信。」
收到了陸飛鳶讓她去城西小院的消息,她放下點心,歡歡喜喜的去了。
剛打開門,迎面便是一大把的藥粉,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陸飛鳶目光落到她肩膀的位置上,越發的心疼了。
「你傷的太嚴重了。」
溫影仍舊傻乎乎的笑著,帶著疤痕的臉頰丑兮兮的,一雙眼睛卻明亮的宛若星辰。
「姐姐,你殺了我吧。」
陸飛鳶哭笑不得。
「你這是什麼愛好?」
「我活不久的,你殺我,我開心。」
她經受了太多訓練,又吃了那麼多毒藥,肯定沒幾日可活了。
人都是要死的。
她不害怕。
她想死在自已最喜歡的人手裡。
陸飛鳶愣住了。
「你真是傻的冒泡。」
溫影卻覺得自已聰明的很。
「我死了,埋姐姐窗戶底下。」
陸飛鳶一邊幫她重新檢查傷口,一邊開玩笑,轉移她的注意力。
「幹什麼?半夜爬起來嚇唬我?」
「姐姐喜歡花,我身上就長滿花。
許多、許多漂亮的花。
你一開窗,眼睛裡就都是我。」
陸飛鳶手指頓住,喉嚨更是陣陣酸澀。
「你啊,好好活著吧,我還等著你恢復好了,繼續給我當免費小長工呢。」
溫影眨了眨眼睛。
「我,還能活?」
「能,還能長命百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