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中的袍子疊好放在一邊,問道:「昨夜我竟燒的那麼嚴重麼?這衣物是怎麼回事?」
「小姐你是被琉光院的姐姐們架著回來的,天亮的時候,世子來看過您,衣物便留下了。」鴉青如實說道,「而且世子留下話,說您身體大好之前不必再去琉光院了。」
宋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沈湛身體不好,這是怕自己將病氣過給他吧。
那她不去給他上藥了,他的病情怎麼辦呢?
算了,還是先顧自己的死活吧,這麼大個王府,沈湛的命並非就系她一人身上了。
這麼想著,宋婉心安理得地坐了下來。
宋婉的病其實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但王府里的丫頭似乎對頭疼腦熱這種病極其忌諱,生怕她出了酌香館就將未了的病氣過給別人,這個別人再不小心帶到了沈湛身旁,所以在她完全大好之前,不讓她出酌香館。
簡直是嚴防死守。
在院子中也沒什麼不好,反倒是比在人前行走時讓宋婉覺得安全,不必小心翼翼,不必如履薄冰,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但宋婉還是用袖子掩住臉,假裝哽咽道:「等我大好了,即刻便去世子房中伺候,這些日子,勞煩你們照顧世子了……」
她低著頭,誰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待人走遠了,青鴉湊近過來,看著宋婉乾乾淨淨的臉,誇讚道:「小姐您比以前裝的還像了……」
宋婉道:「這是在王府,我娘在宋府能過得如何還都系在我身上呢,自然事事都得小心,你也是,以後不能像在宋府那樣了。」
鴉青應了個是。
琉光院。
廊廡下,沈湛坐在圈椅上,一身玄青色的緙絲直裰襯得他氣色好了些,一向淡漠的表情有所鬆動,「她真是這麼說的?」
婢女躬身垂首道:「是,宋姑娘還抹了幾滴淚,對不能來伺候世子很是難過呢。」
「她病還沒好?」沈湛道,「都幾天了,怎麼治的?」
「好得差不多了,還是得等大好了再來世子身邊伺候……」婢女道,一時難以揣測世子的想法,只得垂首聽沈湛下一步的指示。
可沈湛的目光卻被來來回回進出上房的婢女所吸引,臉色一沉,竟站起身來呵斥道:「你們在做什麼?」
「奴婢、奴婢在換房中的引枕、被褥……之前宋姑娘睡過……」婢女停下腳步,畏縮著輕聲答道。
一瞬,戾氣浮上沈湛眉目間,「誰讓你們換了?」
第11章 清晨,暑熱已退,春光正好,日光一寸寸照過連廊,透過窗牖,將居室內籠……
清晨,暑熱已退,春光正好,日光一寸寸照過連廊,透過窗牖,將居室內籠罩了一層暖洋洋的柔光。
宋婉讓婢女搬了胡榻到院子裡,支了個小桌,曬太陽的同時還把墨方大夫給的穴位圖拿來溫習。
酌香館偏僻,無事的話並沒人會來這邊,宋婉招呼一旁伺候的婢女一起坐下來,曬太陽。
她來王府半月,婢女們也都看清楚了她的地位,首先並不是世子妃,王爺壓根就沒向聖上請旨冊封世子妃。
那她是什麼身份呢?
就很尷尬。
比婢女高一些,又比主子矮一截。
為人和善矜持,不太愛說話,倒是沒什麼主子的架子。
如此想著,幾個婢女也就一同坐了下來,還有的拿了橘子花生和香飲子來,支起紅磚小爐烤著,好不愜意。
日頭傾斜時,還沒見到鴉青。
宋婉剛想招呼婢女去尋一尋,鴉青便抹著淚走了過來,宋婉心頭一凜,她知道到王府的這些日子,鴉青很是小心翼翼,平日裡都不出院子的。
「二姑娘!」鴉青心裡一沉,下定決心似的一下子給宋婉跪了下來,「二姑娘,我爹把我娘給賣了!我我、我想回青州一趟!」
鴉青的父親是宋府的馬夫,名聲是不怎麼好,以前聽宋府的婢女說喝醉了會打人,鴉青也算半個家,從小就伴隨著宋婉一同長大。
宋婉怎麼也想不到,妻子竟也是能賣的。
「姑娘,王府有咱們的同鄉,早起時叫我出去,我才知我娘在被賣之前托人給我寫了字條來……父親肯定是又欠賭債了!」鴉青抹了把眼淚,軟聲懇求道,「姑娘,放我幾日假吧,我回青州去找我娘。」
宋婉沉吟著不知該如何作答。
鴉青家中的情況她是知曉的,宋府對待下人不薄,那馬夫若是不沾上賭,也不會淪落到賣妻賣女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