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忿忿地想,他並非是在意那些俗物之人!
夕陽盛大的餘暉灑在河面上,天光逐漸暗下來,宋婉看風景也看累了,轉過身準備下樓,瞥見身側沈湛陰沉的臉。
他下頜線緊繃、冷白而修長的脖頸青筋凸起,被夕陽的餘暉勾勒成流暢而禁慾的線條。
她幾乎要忍不住停止逗弄他了。
可她還是按壓住胸腔中的愉悅,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疏離又平淡,她俯身向他行了一禮,「今日陪我逛了一天,世子累了吧?不如回府歇息吧。」
仿木紋的甲板上安靜,能聽見河上船工嘹亮的號子。
沈湛於夕陽下,冷而壓抑地直直望著她,腦海中開始輪番上演各種荒謬的想法,這幾日她若即若離,忽冷忽熱,已讓他煩躁到了極點。
宋婉說完,轉身離開。
沈湛看著她纖細又優雅的背影,袖中的手一寸寸收緊,冷白色的手背浮起交錯的青筋。
宋婉沒走幾步,便被他拽住了手腕。
她轉過身抬眸,與沈湛蘊含著某種尖銳的、不甘的情緒的眼眸相接。
宋婉眨了眨眼睛,故作不解道:「怎麼了?」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
起初,他冷漠的時候她主動,他慍怒的時候她溫柔,他焦渴的時候她放肆,他主動的時候她又若即若離。
似有似無的情意如同看不見的蛛絲,擾得沈湛心緒煩悶,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烏金西墜,宋婉白生生的臉龐被蒙上一層朦朧的柔光,光線勾勒出她小巧的鼻樑,微翹的唇峰,轉過頭來看他,凝目淺笑時眼波流轉。
沈湛沉默片刻,冷冷吐出幾個字:「你……是不是對我膩了?」
她曾誇讚他長得好,說他聲音好聽,如今對他不冷不熱,是膩煩了?
再好看的臉也有看膩的一天。
若非如此,那是為什麼?
沈湛忽然想到那個難以啟齒的夜晚,她若是因此輕視可他,那他真是無地自容了。
宋婉忍住笑,扭過身去,「怎麼會膩?我是餓了。」
走了一路,還真是餓了,想嘗嘗這明月舫的美味佳肴是何滋味。
見沈湛還在原地站著,宋婉拽著他的胳膊,「走呀走呀,你都不說話,不給我介紹介紹這船上幾層都是什麼。」
沈湛嘆了口氣,任她牽著下樓去了。
「這麼貴?」宋婉看著菜譜嘟囔,「天下真是富貴人多啊。」
沈湛與她所在的這處雅間是明月舫最好的位置,能看見夕陽垂落河面,清幽安靜。
而外面的散座早就座無虛席。
沈湛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看著桌子對面的宋婉道:「過來。」
宋婉裙坐到沈湛身邊去,低聲說:「你這人,這麼大的桌子,非要和我擠在一處,也不怕叫人笑話?」
沈湛也不知道怎麼了,即使她坐在他對面,他也覺得遠,想叫她離得再近些、再近些。
「誰笑話?」他看了眼屏風外一動不動立著的人影,忍不住低頭吻了她的額角道,「以後都離我近些。」
只是好像離得近,也難以填補他難平的欲壑。
宋婉將頭往他肩膀上靠了靠,捂著嘴唇咯咯笑,「好啊。」
他不明白她為何沒有像新婚之夜那樣濃烈的感情了?即使是殺意,也足以讓他震撼和欣賞。
她這樣溫柔順從,使他只能將自己的不知饜足和貪婪小心翼翼的收起,生怕她不喜歡,他嚇著她。
席間,不看價格點了些許名字雅致的菜餚,上菜之後擺盤講究,模樣比味道更好。
宋婉心想,不愧是他名下的產業,是沈湛的風格,每一樣只有一點點。
這些富貴人家的子弟好像都是如此,用餐極為講究,每一道菜只嘗個味兒似的。
但是對於她這樣從小飢一頓飽一頓餓大的人來講,這就是不實在,不知民間疾苦,不把銀子當銀子使。
於是宋婉毫不留情地把所有菜餚一掃而空。
沈湛早就放下了碗筷,看著她認真吃飯的樣子,心中泛起一陣愉悅,竟忍不住想再嘗一筷子。
宋婉將最後一塊肉夾起,自然而然地餵給沈湛。
屏風外的成川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迅速過來道:「奴才這就再上一道過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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