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敬愷第一次注意到自家院子裡的花是那天清晨江書久拉著行李箱要離開時,露珠從花苞掉落沾在她腳踝處,折射的光線將他輕輕鬆鬆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後來冬日降臨園丁開始更換花的品種,他特意著他留了一叢。
養一株月季就好像可以擁有很多個春天。房間四季恆溫,他每天清晨上班前會去給它澆水,因此這株月月紅像是一個樸素的長久的見證,是江書久降級的代償,致使他的情感無論是在她訪學離開還是兩人徹底失散後都不再空置,因為有這樣一個載體用以盛放所有歡樂與悲傷。
時鐘已經過半,令先伍居然還沒有到。溫敬愷不耐煩地看了眼手錶,而後他想到今日是自己做東邀請別人且有事相求,便不覺得多等一刻鐘是放低姿態。
包廂的門在他耐心耗盡的前一刻再次被拉開,令先伍拎著公文包走進來。他像是剛從某場講座或會議上下來,臂間還掛著西裝。
溫敬愷坐在面對木板門的方向,隔著矮矮一張深色實木長桌看著令先伍將外套掛上衣架,並沒有主動開口。
令先伍倒是不缺禮節,坐下後首先道歉:「不好意思來晚了些,辛苦溫先生久等。」
他是懊悔的話語,神態卻倨傲,沒有半分做錯事的樣子。溫敬愷確定自己與令先伍此前未曾有過節,但不知對面人為何莫名其妙地對自己有敵意。
「溫先生今日約我是有什麼事要談嗎?」令先伍問他,「S大與未終並無校企聯合的業務往來,我院培養的學子也極少進入您司,不知您今天找我來是?」
「令先生不用揣著明白裝糊塗,您在截止日期前一天失信拒絕江書久的做法屬實不厚道,我今日只是來替妻子討個說法,再者看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溫敬愷開門見山地說。
令先伍提肘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清酒,聞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手裡四個名額都滿了,權衡利弊後捨棄排名末尾的又有何——」
「令先生五年前第一次參加S大博士後導師遴選工作,五年來同您合作的學者對您一向讚賞有加,」溫敬愷打斷他,「你今年的招收計劃明顯未滿,我理解你有拒絕別人的權利,但為什麼是在通道關閉前的緊俏時間裡?用的還是毫無信服力度的理由來搪塞對方?這樣做未免過於愚蠢。」
溫敬愷看著對面人明顯被他激怒才接著說:「我妻子從未與人交惡,你我有何糾葛你今天不如挑明了說,不必小人作風在背地里使刀子,誰都落不著痛快。」
很快溫敬愷明白原因。他早就囑咐過侍者無事不要進入,可包廂門在此刻突然被拉開。在看清走進來的女人時溫敬愷神色立刻變得陰鬱——他八歲時就見過這張臉,在十三歲時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叫朱旻。
溫敬愷最近一次同朱旻見面是在溫辛余去世後,她在葬禮上盛裝出席,大有為一場死亡張燈結彩的架勢。溫敬愷作為在場唯一一位親眼見證和驗證父母和朱旻三個人命運悲劇的人,著實無法對她產生半分同情,僅存的只有厭惡。
他可以在心底粗暴地貶斥溫辛余的為母不稱職,可絕不涵容第三者對自己母親的侮辱。
可恥的是朱旻居然有臉問他要遺產,當年裴成鈞一躍而下她半分沒撈著,看溫辛余過世便當即恬不知恥地伸手索取,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與死者丈夫有過見不得光的一段。
朱旻實在懂得如何踩溫敬愷痛腳,一上場就單刀直入:「未來得及向溫辛余親兒子講聲新婚快樂是我的錯,不過你比你父母都要有能耐,一攀就攀上江家這個高枝,如今混得風生水起免不了有江書久的功勞吧。」
溫敬愷不認為自己和江書久的美麗遺憾值得講給朱旻聽,也不覺得這場談話有繼續的必要。他打開手機低頭給何識發信息說自己喝了點清酒不宜開車,委託他來這邊接自己一趟。
朱旻察覺到他漠視的態度後看笑話的心思收起來,她眼睜睜看著溫敬愷慢條斯理佩戴手錶,費勁平復惱怒後繼續說:「溫家還真是出情種,江書久知道你為她衝鋒陷陣降低身段——」
「她不知道,」溫敬愷打斷她,聲音森冷,「所以你記住了,以後有什麼事衝著我來,不要再去找她麻煩。」=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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