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老幫菜,自己的命顧得真緊。
寧茯站起來拍拍沈再的肩膀,安慰道:「會有辦法的。」
即便這種安慰無濟於事,沒人會甘願送死,更何況沈再有愛人,有朋友,有家庭。
可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不做也得做,就算是對不起秦問,他也得這麼幹。
人活在世上,不是每一件事都能順遂的,總是有很多身不由己。
*
秦問回來第一件事是就是去見沈再,他總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心臟在胸腔震顫,讓他都有耳鳴。
他匆忙下了車給陳涵生使了個眼色,就去沈再的病房。
沈再聽到門被大力拉開的聲音,灌風聲讓他抬起眼皮,暫時從書中的世界抽離出來,看到秦問手還保持著放在門框上,劇烈地喘息。
沈再疑惑地歪頭看他:「?」
「你還在,太好了。」
秦問兩步上前,緊緊將沈再抱入懷中,仿佛他們本就是密不可分的一體,沒有什麼能讓他們分開。
沈再的手驚詫地停在半空中,又輕輕回落到他寬厚的肩背上拍拍,輕輕嗯了一聲。
門外站在陰影里的寧茯看著裡面緊緊相擁的一幕,才總算是放下一半心來。
沈再就像一根風箏,在空中無所依偎地漂浮著,他將種族的生存興亡當成自己的責任,自己的性命也可以隨時被犧牲進去。
那麼決絕,那麼乾脆。
寧茯不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但是他肯定的是,沈再身上有一種難以割捨的厭倦和孤獨。
但是秦問就像抓住風箏的那根線,讓他跟地面起碼有連結,不至於孑然一身。
或許有秦問在,他不會走到那一步,至少不會不加思考地走到玉石俱碎的那一步。
寧茯欣慰地想,轉身離開了哪裡。
秦問將他一直藏在袖管里的藥劑遞給他,藥劑在體溫的加持下已經變得溫熱,放在掌心裡暖烘烘的。
「給,你的東西。」
沈再手指摩挲過納米玻璃試管面,裡面綠色的保存液淺淺積了一層,露出了白色絮狀的物體,絲觸纏繞,細密如網。
沈再手搭上秦問的頭髮,隨意地揉搓幾下:「乾的不錯,去叫寧茯過來,再拿根針管來。」
秦問像貓一樣甩了甩自己的銀白色的髮絲,下眼瞼微微發紅,鋪了一層紅暈。
他咽了一口口水,渴求地看著沈再細長光潔的手指,他愛死了這種親密的觸摸,恨不得將整顆心都刨出來,攏在他的手心。
但是現在正事兒要緊。
秦問只得戀戀不捨地起身,去找寧茯來。
泛著冷光的針管被扎進沈再的後頸,綠色的液體連同其中漂浮的白絮一同被注射進去。
沈再的臉上很快出現一層冷汗,唇色蒼白,面部顫抖,看起來無比可憐。
他身形晃了幾下,勉力撐住自己,最終狠狠砸倒在床上,秦問手指動彈了幾下,卻硬生生按捺住。
他在糾正記憶,不能讓外界來干擾他,不能打斷他的進程。
即便是他很痛苦,而他正在圍觀他的痛苦。
整個過程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沈再痛到大汗淋漓,整個人在床上蜷縮起來,嗚咽和嘶吼聲不斷從那具顫抖不已的身軀傳來。
陳涵生帶著警衛守在門外,門嚴絲合縫地關閉起來,優良的隔音效果讓裡面一絲一毫的動靜都無法被傳出。
寧茯在裡面隨時待命,以防出現任何意外。
終於有驚無險地渡過了,沈再最後一聲重喘,就陷入昏迷。
寧茯謹慎地觀察了一分鐘,確定他不再動彈以後,才讓秦問上前將他長時間蜷縮已經有些僵板的身子給打開,平躺在床中間。
他扒開沈再的眼睛,確定他沒有出現散瞳的情況,才放下心,給他重新插上針掛營養液。
秦問一直握著沈再的手守在他床邊,寧茯拍拍他的頭。
看到沈再平安,秦問懸著的心也放下,心情一松,就露出不滿的神色:「別老像對小孩子一樣對我。」
寧茯哼了一聲:「得了吧,混小子。照顧好他,聽見沒。」
「那還用說。」
寧茯:「你……」
秦問有些疑惑:「?」
他躊躇了一下,最終還是道:「算了,照顧好他吧。」
何必讓他患得患失呢?事情還沒走到那一步,現在的一切擔心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