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惜亭尖叫一聲,從病床里彈起。
又因起身太快,大腦眩暈,猛地再倒回去。
他眼睛睜開很大,雙唇急促地喘著氣。
待清醒過來,看清頭頂病房的天花板,以及微微晃動著的藥物液體。
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個噩夢。
細白手背的扎針處,還隱隱泛起一團烏青。
他手動了動,意外戳中某人鼻尖。
把頭偏過去時,看見謝序寧裹著黑色衝鋒衣,擰眉趴在他的病床邊,沉沉睡去。
男人看起來同樣憔悴。
忙碌的不只是方惜亭,而是整個刑偵支隊,所有人都處於極度高壓之下,連休息都成了奢望。
剛剛居然沒把他吵醒?
方惜亭小小驚訝,怕驚擾到他,沒再亂動,但手指伸過去,輕輕順著那男人的發。
又怕他睡著涼,於是扯過一條毛毯,蓋在謝序寧的身上。
兩人難得珍惜這休息的機會,互相都沒吵到對方。
直到謝序寧第二天醒來,發現方惜亭自己找護士換了藥。
貓兒血色還沒恢復,就半靠在床頭,忙忙碌碌又整理起了案件資料。
電腦應該是找於恆給他送過來的。
床頭還放著兩份早餐,有一份沒動過。
但謝序寧這時沒心情吃。
男人從睜眼起,看到他,眉頭就沒放下來過。
完全不容置喙地奪走方惜亭手裡的電腦。
那貓兒也知理虧,沒敢反駁,任由謝序寧把他從頭到腳檢查一遍,確認無礙後,才輕聲指責。
「特地拜託食堂阿姨,把飯送到你嘴邊,你也不會吃?」
「在辦公室里都能暈倒。」
「那在外邊呢?在馬路上呢?在開車呢?」
狗男人被他嚇得不輕。
方惜亭小心扯扯他的袖口示好:「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自己應該就是低血糖了,老毛病。
平時暈過去,很快也能清醒過來,這次可能是因為身體過度疲倦,才昏睡這麼久。
方惜亭能理解謝序寧的心情。
如果是對方出外勤,因為三餐不定而暈倒,自己恐怕也會指著他的鼻子罵。
罵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但那時也覺得有點委屈。
尤其在身體極度虛弱的情況下,就特別想得到對方耐心的關懷。
可謝序寧一向脾氣急。
他也沒壞心。
方惜亭努力替男人開脫,讓自己不要因為他生硬的態度而傷心。
可誰知話音剛落,對方手伸過來,抱著他的腦袋按進懷裡,嗓音啞啞地。
「打你800個電話都不接,著急趕回來,發現人倒在地上。」
天知道他那時的心情要怎樣才能形容。
比天塌了還更可怕。
男人也不想生氣,但就是控制不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