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氣得胸膛不斷上下起伏,只道:「你們瞧瞧,回回提到蘇妙嫣,他都是這副樣子。」
金嬤嬤忙上前為唐氏撫背順氣,勸道:「蘇妙嫣與世子爺是的情誼,若不是蘇家被卷進了貪墨案之中,只怕蘇妙嫣早已嫁進咱們薛國公府了,太太又何必為了這些事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提到前塵往事,唐氏便放柔了語氣道:「蘇家可憐,可她如今能保下一條命來已是萬幸,何苦來禍害我的禮哥兒?」
金嬤嬤勸道:「葫蘆巷裡也有人晝夜不息地盯著呢,說咱們世子爺從未在蘇妙嫣房裡過過夜,想來咱們爺是看在往昔的情分才將她養作外室,並不會壞了人倫。」
唐氏卻搖了搖頭,眸光漸沉漸深:「還是想個法子將昨夜服侍禮哥兒的女子找出來,抬個通房也不算什麼大事。」
金嬤嬤連忙應是,她端起唐氏喝剩的茶盞往外走出去,臨出門前回身望了眼內寢,正聽見唐氏喃喃出聲道:
「但願他嘗過男女情事的滋味後,能淡了對蘇妙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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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前夕。
雲枝照例去大廚房領來了蘇莞絲的吃食份例。
主僕兩人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一同用了午膳後,雲枝便走出月華閣去探聽消息。
得知唐氏調查了昨夜在松柏院內外值守的婆子們,話里話外是要找尋一個女子的意思。
雲枝頓時大喜,回屋去向蘇莞絲稟報了此事。
蘇莞絲淡淡一笑,攏起鬢邊散亂的髮絲,只道:「再等等,如今還不明白夫人和大表哥的態度呢。」
若是貿然行事,只怕會事與願違。
蘇莞絲這般沉得住氣,雲枝便也壓下了心頭的焦躁,靜靜旁聽著榮禧堂的消息。
才過去了兩日,各房各院有幾分姿色的丫鬟們便活絡了心思,想著要去唐氏跟前現眼。
唐氏身邊的金嬤嬤也透出了幾分消息,說唐氏要尋的正是前幾日服侍過薛賾禮的丫鬟,一旦尋到了,便要將那丫鬟抬為通房。
薛賾禮官至翰林院正三品,人又生的芝蘭玉樹、清雅俊秀,可謂是少年英才、前途無量。
整個薛國公府內,有哪個丫鬟不想做他的通房,若有幸懷上了子嗣,那便是一輩子的富貴。
是以內院花房裡的二等丫鬟綠枝便挑了個風清雲朗的日子,去榮禧堂內「毛遂自薦。」
她生的嫵媚動人,早已與府內好幾個小廝有了首尾。
關於男女情事的細節,回答得頭頭是道。
唐氏起初也信了。
因綠枝家世出身還算清白,便張羅著要讓她去薛賾禮房裡伺候。
沒想到薛賾禮知曉此事後,卻讓幾個婆子將綠枝綁到了庭院中央,褪下她的褲子打了她三十大板。
綠枝身子嬌弱,被打了十記大板便哭喊著求饒。
薛賾禮卻冷著一張臉,只道:「你欺瞞主上、奴顏媚主,只打你三十大板已是網開一面了。」
等到二十大板過去,綠枝已疼得神魂皆移了位。
「那夜奴婢並沒有服侍過世子爺,奴婢是存了要頂替冒名的心思,還望世子爺高抬貴手。」
這話一出,薛賾禮便連最後一絲留戀都沒有了,當即讓人牙子上門將只剩幾口氣的綠枝發賣了出去。
蘇莞絲聽聞此消息後,啞然無語了許久。
雲枝更是急得滿臉是淚,只道:「姑娘,這……咱們可怎麼辦才好?」
蘇莞絲默了良久,才壓下心頭的恐懼,淡聲道:「既如此,便再想別的法子吧。」
說不失望是假的。
閨閣中的女子清白有多重要,不必贅敘。
可她不是輕易放棄的人,既然用清白去賭薛賾禮的態度失敗了,那就再想別的法子。
蘇莞絲自己做的選擇,代價當然也該自己來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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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枝被發賣後,滿府上下便沒有丫鬟再敢去唐氏跟前毛遂自薦。
唐氏急得蹙起了柳眉,只道:「綠枝是個糊塗人,可禮哥兒這麼做顯得也太無情了些。」
金嬤嬤正要勸解唐氏的時候,外間的丫鬟忽而進屋來報:「表姑娘來給太太請安了。」
唐氏透過支摘窗往庭院一瞧,只見蘇莞絲正娉娉婷婷地立在廊道之上。
她心裡正堵著一口惡氣,這便朝著金嬤嬤使了個眼色。
金嬤嬤立時會意,這便去外頭將蘇莞絲迎了進來。
不管唐氏心裡有多麼鄙夷蘇莞絲的出身,卻仍是要顧忌明面上的親戚情分。
「你這孩子,天寒地凍的,何必每日都要來榮禧堂給我請安呢?」唐氏慈愛地笑道。
蘇莞絲只擺出了一副嬌嬌怯怯的溫順模樣,只道:「舅母給了絲兒安身立命之所,絲兒只恨不得日夜伺候在舅母左右,方能回報舅母的養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