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覷著蘇莞絲臉上的淚意,問:「她的條件就是栽贓史依蘭?」
蘇莞絲點了點頭,珍珠似的淚珠隨著她的動作而發著顫:「妙嫣姑娘說,史姐姐剽竊了她的詩作,奪走了她想要的一切,她二人自閨中起便是仇敵,她不想讓史姐姐做大表哥的正妻。」
近日來,史依蘭靠著詩作大出風頭一事唐氏也有所耳聞。
聽著蘇莞絲如泣如訴的哭聲,唐氏心裡已有定論。
蘇莞絲的確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單憑她一人想要一邊給蘇妙嫣下藥,一邊陷害史依蘭,太難了些。
若蘇妙嫣自願服下絕嗣藥,以此來陷害史依蘭,這事倒是說得通的。
一見唐氏面有鬆動之意。
蘇莞絲跪得愈發筆挺,聲聲懇切道:「不怕舅母笑我,莞絲幾年前就心悅上了大表哥,只要能長長久久的待在大表哥身邊,便是讓莞絲做個無名無分的奴婢,莞絲也願意。」
唐氏是半點也不信蘇莞絲這一番陳情。
她驚訝於蘇莞絲謀算人心的心機。
若家宅安寧,是斷斷容不下她的。
可如今禮哥兒被蘇妙嫣那賤人迷了心智,就得要蘇莞絲這等聰慧的女子才有可能與蘇妙嫣抗衡一番。
思緒流轉間,唐氏便上前扶起了蘇莞絲。
她態度親昵:「好了,舅母知曉你是無辜的,以後可別稱我是太太了,就叫舅母。一家子親戚,何必這般生分?」
蘇莞絲的柔荑被唐氏緊緊握著。
她哭得情真意切,腦袋微微發脹,心裡卻瀲灩著說不盡的喜意。
唐氏這麼說話,就是不想與她撕破臉皮的意思。
這日這一役,她是大獲全勝了。
「是,舅母。」她破涕為笑,笑容甜美又乖順。
*
夜霧沉沉。
史依蘭醒來的時候,薛老太太正焦急地詢問府醫她的情況。
府醫道:「姑娘只是氣急攻心才暈了過來,如今已是無礙了。」
方才的記憶一齊湧上心頭,史依蘭立時流下兩行清淚,哭求道:「老祖宗,我不想回金陵,求您救救我,我真的沒有害蘇妙嫣。」
薛老太太面露疲憊,將府醫與丫鬟婆子們都攆了出去。
四下無人時,她才嘆道:「你自小便在我身邊養著,比起二房三房的雅琦和雅鈴,你倒更像是我的親孫女。」
史依蘭哭得愈發傷心。
薛老太太撫了撫她鬢角的碎發,道:「我不管你是真給蘇妙嫣下了藥還是被人陷害的,如今你若還想再留在京城裡,就要看你能不能豁得出去了。」
話音甫落,史依蘭噎住了眼淚,怔惘地注視著薛老太太。
薛老太太笑道:「一個外室服下絕嗣藥,又沒傷及性命,能算什麼大事?你只要鬧出比這更大的一件事來,就能將這事抹平。」
史依蘭慌亂不堪的心因薛老太太胸有成竹的話語而漸漸安定了下來。
她就知曉,老祖宗最是疼她,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被趕出薛國公府。
蘇莞絲那賤人,竟敢用這麼下三濫的招呼陷害自己。
這筆仇和債,她必定要十倍百倍地還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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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了一日,蘇莞絲拖著疲累的身軀回了月華閣。
雲枝替她揉肩捶背,又去檢查她的膝蓋:「姑娘跪了一整日,還哭得眼睛都腫了,這才終於達成了目的。」
「只要能將史依蘭這心腹大患趕出薛國公府,我傷成什麼樣都是值得的。」
蘇莞絲笑了笑,想推開支摘窗瞧瞧庭院裡的月色,卻發現窗欞處放著張紙條。
這是唐夢蝶給她留下的紙條。
上頭赫然寫著:不錯,這事算你做得漂亮!
她將紙條遞給了雲枝,道:「趕走史依蘭,也是唐夢蝶最迫切的願望。」
雲枝燒毀了紙條,道:「也是史依蘭自己蠢笨,竟然會想著與唐夢蝶聯合。明明唐夢蝶才是害了她的人,姑娘還好心提醒了她,她反而要先對付姑娘。」
蘇莞絲也想不明白史依蘭為何要與唐夢蝶聯手。
明明唐夢蝶讓她在普濟寺門前丟了那麼大的臉,家世、出身、地位也遠遠高於卑微的自己。
史依蘭卻摒棄了仇恨,攛掇著唐夢蝶一起對付自己,著實可笑。
好在唐夢蝶沒有將史依蘭的話當一回事,反而還將此事告訴了自己。
無論史依蘭懷著什麼樣的目的,蘇莞絲都不願再留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