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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急!」李員外攔住他,「不是錢的事。是敝處缺了幾味藥材,我指與你一家鋪子,就在這左近,他家家業大,想來是供應得上的。」

說著,他嘆了一聲,對宗契點明前情緣由。

原來是旬日前的中秋夜,本縣的官署放了三日宵禁,結果混進一批

南來的流民,與巡城的廂軍起了衝突,甚有死傷,餘下殘眾退至城外,孤苦悽慘。因此本縣藥市的行老挑頭,發動各家藥鋪施湯舍藥,便有幾味藥材一時就格外地緊俏。

「今年時節反常,伏天大熱,淮東路一帶都遭了旱,朝廷不加賑濟,賦稅不減;司天監勘窺天道,又道辰星入奎,是來年水澇之相,各州縣又使征夫開渠固堤,勞民動眾,眼見著世道一日日清冷下去了。」李員外心有戚戚。

兩人又敘了一回,各嘆民生不易,宗契便辭了員外,出門去置藥材。

只兩盞茶功夫,他卻又踅了回來,一路繞過鋪子前,撩簾過院,到了後頭,卻沒進屋,立在門前發了會怔。前頭李員外叫問:「師父,藥材可帶回來了?」

「……就快,我來取一趟錢。」宗契回道。

大夫倒不意外,「是了,你走得急,我疏於提醒了,最近藥材有缺,價錢上漲,先前那十貼用了兩貫,如今恐怕兩貫才能配六貼。」

應憐穿了雙周娘子給的青絹靸鞋,方才院中走了兩趟,到微微出汗,便回屋歇著,聽見外頭動靜,不由得開門探身往外瞧,不想宗契默默站在門口,抬手正要敲門的架勢。她嚇了一跳,忙撤回身,後退了一步。

宗契身量高,又魁梧,遮擋了日光,陰影便泰山似的罩下來,將應憐襯得又瘦又小。他因驚擾了她而有幾分赧然,站定在門口,並不進去,只道:「煩娘子把我那腰橐拿來。」

藥鋪子後頭按例只納病患,宗契與她又男女有別,故夜間只睡在鄰近的小客店裡,偏他日間又要往藥鋪子跑,怕人不在時,客店手腳不乾淨惹出絮叨,索性將腰橐與應憐收著。

應憐「嗯」了聲,便去取他的腰橐。宗契只瞄了她後背一眼,便折過身,背守著門,仰面看那日頭,心中尋思著,吃了五日的藥,她似乎果真氣色好了些?

還是瘦。看來這湯藥確是要接著用。

待應憐拿來他的腰橐,交在他手裡,滿屋清苦藥香中,宗契隱隱仿佛嗅到了一瞬的暖香,待再細辨時,又歸於無,他卻瞧見了她烏黑的發頂與低頭時那一段玉色的頸項。

應憐低著頭,盯著那灰布縫補的腰橐,想說什麼,又沒說,忽聽宗契粗沉地開口:「頭還疼麼?」

她點點頭,想起方才李員外的話,忙又搖搖頭,動作急了,腦子裡又刺刺地戳著,只得違心道:「已大好了,不如就……」

「好就行,」見她吞吞吐吐,宗契便截下她話頭,又皺眉,「得多吃,瞧你瘦的,後脖子都……」

他把「骨節支棱了」幾個字默默吞了下去,咳了咳,覺得失禮,一時又找不著話描補,頓了半晌,擠出一句,「多吃點,我走了。」

應憐摸不著頭腦,待與他行禮,瞧他大步颯拓地出去了,摸了摸自己後頸,費勁地猜他的心思去了。

晌午周娘子送來湯藥,瞧她一口口喝完,收了漆木的藥碗,卻沒走,特地來與她說說話。

「我方才見宗契師父出門了,想是去給你抓藥了?」周娘子問。

應憐點點頭,「他把腰橐拿去了,應當是了。」

周娘子就在院子裡舀了水,讓她在空地上倒著,自己就著涓細的活水略略洗淨了漆木碗,道:「你說他拿走了腰橐,倒讓我想起了一則陳年舊事。我說與你聽,你只當聽個樂呵。」

說是十幾年前,有一對父子倆同赴京趕春闈,行到了蘇州,就在這李員外藥鋪,老子病倒了,兒子日夜照料著,但眼見著春闈日子越逼越緊,他爹年歲又大了,總不見好。約摸過了半月有餘,忽有一日,兒子把腰橐帶在了身上,只說打聽到城郊有一位方相,禳福消災最是靈驗不過,要去替老爹爹求個福報。

「後來呢?」應憐聽得出神,追問。

「後來?沒有後來了。」周娘子一哂,「他把值錢的物事都塞進腰橐里,把他老子舍在咱藥鋪子裡,估摸著是單刀赴考了吧。」

應憐眼兒睜得老大,蹙眉道:「可、可他父親……他怎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嗐,你我都懂的道理,他讀書人怎會不曉得?想來是這官皮比臉皮重要。」周娘子道,「沒法子,據說他原籍已無親友子侄,只得把老舉人送去了居養院。」=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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