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撲在他身上,緊緊摟著,放聲大哭。
「你、你哭什麼……這不活了麼?」他被纏得面紅耳赤,甚至忘了四下環顧是否有人注意,遲疑著,改拍為撫,卻不含一絲情。欲,也隨之生出一股後怕來,「你不會水,怎麼還往下跳?那樣麻利,喊你都不及……」
折柳哭了許久,哭到後背起了一層熱汗,才抽抽噎噎地止住,淚眼幾乎看不清眼前人。她啞著嗓兒,莫名問了一句:「方才是你喊我?」
「……是。」單錚帶她上岸。
折柳斷斷續續地咳嗽,嘴唇不知是受寒或驚懼,有些青白,更為可憐的模樣,一手卻攥著單錚不放,半晌道:「我真的叫柳花兒……別笑。」
單錚艱難壓住止不住上揚的嘴角,俊朗的面上滴滴答答往下淌著水,他隨手抹了一把,又稍稍擰乾衣袖褲腳。
「行,比什麼『折柳』利索多了。」他道。
「但你還得喚我折柳,雅一些。」她回過氣來,拭了眼淚,學著他的樣子擰了擰衣裙,迴轉過來,開始心惱方才一股狼狽相被他瞧去,一舉一動總覺不自在,便故作平常,擺擺手,口中道,「可淹死我了……我恐是犯了水厄,總跟水過不去……」
說罷,又沉默了一會,生恐他追問,如何就這樣怕水,到時教他想起她沉塘那一節來,又徒增尷尬。
她掩飾好了心緒,才細細觀望向他,想問那些個賊兵怎麼就退了,卻忽見他顴上一道尖尖血痕,不由叫起來,懷裡翻翻找找,卻只撿得一方濕噠噠的帕子,勉強為他擦了擦。
單錚侷促,下意識後仰,卻被她拉住,蹙著眉道:「這哪個天殺的要命鬼,打殺便算了,怎麼還往人臉上劃?破口這樣深,往後可當心留疤!」
「……是你方才水下撓的。」單錚呼吸她近在咫尺的氣息,道。
「……」
擦了血跡,折柳心虛地、默不吭聲地隨他向園外走。
奇怪的是,賊兵真如潮水,方才來勢兇猛,這會子卻已然退了,四面清晰可見執著火把的一支支隊列,皆鎧甲嚴明整齊,呼喝號令也不似賊兵散漫。
「這是才入城的一支兵馬,只聲言來助陣,卻並不知將帥是何人。」單錚為她解釋,「他們來便包抄了天王府,擒得賊首頭目,想來是友非敵。」
與己無害就行。折柳對打打殺殺無甚興趣,答應幾聲。她重一腳、軟一腳地飄忽忽出了園子,來在廊下,眼見著血氣沖天,卻無端想起了水下時,唇上那一柔軟溫暖的觸覺,不禁拿手摸了摸,又覷眼望望身旁單錚。
「方才……」她吊住半句,沒想好怎麼說。
這副撫唇沉思的模樣落在單錚眼裡,嫵媚卻通透。他提起一顆心,有些臉熱,「嗯,方才情勢急……」
折柳蹙著月牙兒似的眉,忽的一個噴嚏,打斷了他才擠出來「無心冒犯」的後半句。
「方才的事,實在多謝將軍。你若晚來片刻,我怕就沒命了。」她吸了吸鼻子,笑著道謝。
單錚那後半句便再沒說出口,只客氣回道:「小事,不必謝。」
園外也忙亂亂一團,已有人抬著死傷者料理。有寧德軍中人,仍著一身雜役的穿戴,尋見單錚,請他去花廳處置。單錚應下,教人先去,自己先換身乾爽衣裳,隨後就至。
他應付完了這頭,再回頭瞧,卻不見折柳身影。半晌她才從十幾步外的一叢篁竹間閃出,朝他揮揮手,示意他先走。
方才他二人肌膚相貼,水下他與她渡氣活命;這會子卻忽然離得遠遠的,要多避嫌就有多避嫌。
一個念頭倏爾闖入單錚腦海,使他莫名地有些煩悶:
她不願與自己攀扯半分瓜葛。
應憐這處也亂了套。
早先她已得了信,道今日壽宴將生異變,揣了一支宗契把與的匕首防身;待前頭亂子鬧來,當真要逃命時,那沉甸甸的精鐵匕首卻成了擺設。
她哪裡敢殺人,連殺只雞都不敢。
後宅宴上的皆是賊匪女眷,教先闖來的天使親兵一衝,便驚叫四散。那伙強兵自謂捉了人家眷,前頭便能要挾勒索,便喝令不得走脫一個。
眾婦人東奔西顧,一時哭嚎震天、腳步凌亂,成了一股股四面的人潮。應憐也被卷在潮水裡,迫不得已被裹著亂沖,直擠得釵橫鬢亂、眼冒金星,卻又不知到了哪一處院廊,絆到一條屍首,摔了個狗啃泥,連攥著的匕首也撞落在地。
夜中不辨人形,她這一叫非同小可,卻把個親兵引來,見只她一個孱弱的女娘,便生了兇惡,提刀來捉。=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