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股不同味道的血液味道在空氣中交織,腥臭難聞,讓人反胃。
顯然,卡姆對隊長也是下了死手的。
圖安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他覺得,如果卡姆沒有死的話,隊長多半也活不下來。
在這種情況下,圖安,一個連自己在哪兒都搞不清楚的人實在是沒什麼資格做青天大法官,宣判誰有罪誰無辜。
自然地,圖安也不覺得當時的自己有能夠拯救卡姆的能力。
那時候的他甚至沒有力氣挪動自己的一根手指,談何救人?
人在無能為力的時候,不會產生太多罪惡感。
但是換一種情況,如果有能力卻袖手旁觀的話,那麼良心就會有些不好受了——「這箱子有些重,我拿著,你帶路。」
多個人幫忙總是好的,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也多一份生的希望。
女孩也沒有磨蹭,立即帶路。
圖安本來以為又會走回石林,結果沒想到那個員工受傷的地點就在服務站不遠處的路邊叢林。
這裡地勢平緩,遠沒有石林那樣崎嶇不平又遍布尖銳石錐或者高聳斷崖,那個人是怎麼受傷到需要用到腎上腺素這種急救藥的?
這個地方,滿地柔軟青草,又因為植被茂密,枯葉成堆,像是個天然的大蹦床,感覺就是摔一跤,也不過只是會蹭破點皮……
但是當繞過一處灌木叢,跨過林中小溪、看到溪邊躺著的員工37本人的時候,圖安才知道自己的推測有多麼錯誤。
他現在甚至開始懷疑,僅僅是一管腎上腺素,真能夠救回A37嗎?
A37——圖安不知道他的名字,姑且就以服務站里的值班表編號稱呼他——是個褐色捲髮的青年,穿著碧綠的員工制服,幾乎和這碧綠草地融為一體。
他躺在溪邊緩坡上,半邊身子沒入溪流中,閉著眼,無知無覺,任由溪水沖刷自己的身體。
在A37腰腹的位置,有一個蘋果大的血洞,圓不隆通的,血肉外翻,發紅髮黑。
這個傷口太圓,圓得莫名詭異,就像是有人拿著圓規做好標記之後又用鋒利到不會留下任何肉絮的刀剜出了一塊肉一樣。
而周圍並沒有發現那快消失的圓形血肉的蹤跡。
從身邊草地上血液的凝固程度來看,這個傷口出現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光是看一眼,就覺得自己的腰子也開始隱隱作痛……
「能行嗎?」圖安問。
「大概,我覺得可以,不過我也沒受過訓練,不是很清楚。」女孩跪在一側,為A37注射腎上腺素,語氣有些隨意,「但是他是受過培訓的專業人員,只要能夠醒過來,就能為自己做一些急救措施。」
圖安:「你的意思是,我們先讓他醒過來,然後後面就靠他自己?」
讓這個肚子破了一個洞的人,自己救自己?
這麼硬核?
「嗯。」
說完,女孩自己似乎也有些不確定。
因為腎上腺素已經注射完畢,但是A37看上去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應該能行吧?他又不是雄蟲,按理來說,身體很結實抗造才對啊!」
第76章
話音剛落,地上的A37突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鳴把兩人嚇了一跳。
圖安絕對不是故意用「嘶鳴」這個詞語來形容這個聲音的。
但是這個聲音確實又高亢洪亮,又像是冷氣泄漏時一樣嘶嘶作響,好像是一匹馬被人掐了脖子發出的聲音一樣,讓人擔心的同時又不免害怕他會一蹶子踢過來。
總之是又可憐又有些恐怖。
接著,A37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和頭髮一樣的褐色的眼睛。
他一臉痛苦,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圖安趕忙過去扶著他,讓他靠著自己的身子坐了起來。
不需要任何多餘的前情提要。
A37在兩個人的幫助下,使用那個急救箱裡的藥物和工具為自己清理了傷口,並且完成了簡單的縫合工作。
這個縫合工作看得圖安眼皮直跳。
因為一般的縫合手術,是縫合一條線,而A37需要縫合的是一個洞。
這個洞是缺了皮肉的。
這就意味著,他需要把這個洞周的皮肉拉扯到一塊,然後再緊緊地縫合在一起。
而A37就這麼大汗淋漓地、咬著牙、默不作聲地,捏住了自己的肉,然後把它們縫合了起來。
圖安在其中起到了一個支架的作用,而那女孩起到了一個幫忙遞鑷子和針線的這麼一個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