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不是街面上的地痞流氓,面對年歲並不太大的小娘子,這些人還做不到沒羞沒臊,挑剔了一會兒之後便也不多說什麼,趕鴨子上架地點了菜吃飯。
本來是打算吃飯的時候挑毛病的,咸了淡了不合口了,總能說出個一二三。梅映禾始終在留意他們的反應,上菜之後這些人開始品嘗,很專業地先嘗嘗湯汁的味道,竟還有人下意識去摸手臂上的小勺,發覺沒有才恍然自己的角色,訕訕收回手。
只這一個小動作便證實了梅映禾的猜測,同行。
看著他們一邊吃菜一邊討論的樣子,梅映禾覺得好笑,畢竟都是老老實實憑手藝吃飯的本分人,做這樣無賴狀著實有些演不下去了。
一場風波就這樣在無聲無息中悄然退去,有老食客看不過眼,借著酒勁要去找那些人理論被梅映禾按住了。
「就如此算了,梅東家也太好欺負了吧。」那人憤憤不平。
梅映禾給人添了酒菜又說了一籮筐好話才沒再次掀起風浪。
至於這件事嘛,肯定不能就此了結。
能在別人開張大吉的日子上門尋釁滋事找麻煩,這是要翻臉了,既然人家都撕破臉皮了,梅映禾也沒有道理再維護關係。
叫來阿十和小周,每人給了幾個銅板,「你們兩個去街面上玩一玩,看看哪家酒樓、食肆、餐館今日掛了歇業的牌子沒開張的。」
阿十帶著小周還牽著小九一起去了,梅映禾心裡盤算上了。
京城裡有名的餐館酒樓無非那幾家,東街的沈記,就是沈聰家的酒樓最為出名,生意興隆,沈東家為人仗義是出了名的,兩家也早已達成了戰略合作,不可能是沈記,梅映禾搖搖頭。
除了東街的沈記便要數西巷的薈萃樓了,主打一個笙歌艷舞,酒菜精緻價值不菲,最重要的是專門養了伶人唱曲取樂。據說東家極有背景,也並不參與餐飲業內的瑣事,大家不在一個段位上,想來人家應當不會在意她這麼個小小的酒樓。
再要數便是南門的百味坊了,倒是跟梅映禾的路線頗有些相似,都是色香味俱佳的老百姓吃得起的菜色,有貴人宴請也有包間雅座,做了三十多年生意名望也一日日積累起來。
想來那百味坊的東家好像是個不怎麼愛說話的中年人,據說是讀書人出身,梅映禾印象中見過幾次,為人倒是謙和得很,卻是沒怎麼打過交道。
還有北邊的一家叫金玉滿堂的酒樓,算下來是距離梅映禾的雲來酒樓最近的一家,他家的飯菜價格比較貴一些,東家是個挑剔的人,據說供肉菜的商戶整日換來換去,怎麼都難讓東家滿意。
其他的酒樓食鋪梅映禾或是同東家相熟,或是大家彼此不打交道,井水不犯河水,想來也沒有什麼值得別人如此惦記的。
如是想著,酒樓里的生意倒是正常起來,那些先前不消停的「同行們」,此時已然沉浸在研究菜品當中,竟還有人主動問到她頭上,「小娘子的這東坡肉可有什麼秘訣,如何做得如此軟爛不膩,入口有嚼勁又不失滑順。」
呵呵,梅映禾是個大方的,倒也不至於大方到如此地步,你來搗亂我還要傳授你秘訣。
「敢問這位兄台。」梅映禾嘻嘻一笑,「您是哪家酒樓的。」
「哦,我們是……」
若不是旁邊的同伴拉扯,那人險些暴露了身份,怏怏地瞥了她一眼,甩袖不悅道:「小娘子好生小氣,不說就不說唄,有什麼了不起。」
嘿,你打了我左臉,我沒伸出右臉給你打,是我的錯唄。
梅映禾很是無語。
又忙活一會兒,食客們吃得七七八八,午食眼看就要結束了,阿十帶著小周小九回來了,倆孩子一隻狗從東頭跑到西頭,又從城南跑回城北,累得滿頭是汗,梅映禾趕忙拿出煮好的甜漿酪給他們,小九也得了一碗,高興地直搖尾巴。
「阿姐怎知道有酒樓歇業。」阿十歇上一氣,道:「金玉滿堂,好氣派的酒樓竟然歇業。」
可不是嗎,梅映禾看了一眼還未走的「同行們」,人都在這兒了,可不得關門嘛。
其實這事並不難理解,大家都在同一個區域,北面雖說興旺卻始終不如一家獨大來得叫人安心。
梅映禾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很是無奈。
自己的生存總要礙著別人的事,對方既然不是個好相與的那便公事公辦,梅映禾看了一眼那些還未離去的「同行們」,打算忙過這兩日自己主動登門去找那金玉滿堂的東家聊一聊。
「吃飽了就走吧。」
廳內有人喊,其他人回應,小梅悄聲對梅映禾嘀咕:「終於吃完了,你看我怎麼擺他們一道。」
「來了,各位客官吃得可好啊。」小梅笑嘻嘻忙過去招呼,「可有什麼不滿意的。」
那些人大約是自己也覺得無趣,紛紛搖頭並不搭話。
小梅笑道:「有什麼意見您儘管提,小店一定改正,不知味道可還滿意,比金玉滿堂如何?」
一語出,眾人驚呆了,紛紛面露尷尬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