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陷入震驚的,還有聽到吳盼男經歷的沈家眾人,沈定海眉頭緊鎖,神情上只寫著三個大字:
為什麼???
廢了這麼大代價才掙脫繩子,難道不應該跑得離這狠毒無情的一家人越遠越好麼?!
怎麼還會……
吳盼男即使沒有讀心術,也能讀懂所有人的表情。
她冷笑一聲,「你們覺得我的行為無法理解,對吧?但其實這很正常。」
「因為從始至終陷入瘋癲的,並不只是我的家人,還有我。」
吳盼男環視眾人,臉上神情複雜至極,「你們不能指望一個從小生活在瘋子環境裡的人,不是個瘋子。」
「就好比一隻一直生活在籠子裡的鳥。」
「即便你幫它打開籠門,它的第一反應也不會是飛向藍天。」
「因為在它的世界裡,它生來就是屬於籠子的,籠子才是它的家。」
沈定海被這句話震住,他又一次感覺到他的生活實在是過於幸福,幸福到只是站在這些不幸的人面前都會覺得羞愧。
吳盼男臉上落下兩行清淚。
「而飛翔?它早就不知道該怎麼飛翔了。」
冉冉看著吳盼男臉上晶瑩的淚滴,心知她是在說:
逃走?她早就不知道怎麼逃走了。
她已經深陷其中。
第82章 來者,秦氏少年郎
沈家眾人雖被吳盼男的反應所震撼,但聽了這番解釋,終究不好再說什麼。
一時,車內只餘下沉重的嘆息。
還是冉冉打破僵局,「你掙開束縛後又跑向他們,後面才會有他們把你丟進水裡的事?」
吳盼男乾澀地扯了扯嘴角,「對。」
「我哀求他們不要丟下我,他們卻只當我是個甩不開的狗皮膏藥。」
「他們被我纏煩了,便合力抬起我,將我從山上扔了下去,那底下便是一個大湖。」
吳盼男冷靜道:「他們的想法大概就是,摔不死我,也能淹死我。」
這話聽得沈定海心頭直突突。
實在是太絕望了。
他僅僅是作為一個聆聽者,就能感受到這種窒息般的絕望,吳盼男可是身處其中啊。
「如他們所料,我溺死在湖裡,靈魂從殘破的身體裡幽幽飄出,看著數不清的魚日復一日啃食我的屍體。」
吳盼男偏頭,對著沈定海露出一抹慘笑,「你之前不是還在心裡好奇過我的讀心術是怎麼來的麼?」
「明明我的力量這麼低微,遠遠比不過你們認識的那位安安小朋友。」
沈定海心頭一驚,暗道讀心術還真是防不勝防,這都是他多早以前的心理活動了,吳盼男竟然還注意到了,並且記著!
吳盼男的聲音聽起來像一縷縹緲的煙。
「因為我唯一的執念,就是想問一問他們為什麼。」
「我沒有見過正常的父母對待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子,我只是困惑為什麼我和哥哥同樣都是他們的孩子,得到的待遇卻這麼不一樣。」
「作為幽魂的我在山林飄呀飄,漸漸的,我發現自己好像擁有了讀懂生靈想法的能力。」
「看見兩頭鹿犄角相觸靠在湖邊,我會知道它們是在討論湖水的甘甜。」
「看見小鳥從林間穿過,我會知道它在為了忙著築巢而焦急。」
沈定海沒見過世面地瞪大了雙眼,「合著這讀心術還不是只對人管用?!這也太牛了!」
吳盼男頗為不耐道:「那荒山一年到頭來不了一個人,要是對動物沒用,我都找不到參照物驗證。」
沈定海豎起大拇指,「我這是誇你呢,挺好的,為你高興。」
「擁有特殊技能總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
吳盼男扯扯嘴角,「我跟你們說這番話的原因是想強調,等你們幫我報復那些人的時候。」
「我必須得在場。」
「我要把他們心聲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灰敗的瞳仁映著微光,顯示出冰冷的恨意,沈定海被吳盼男眼中的情緒震懾,他忍不住偷偷湊近冉冉小聲道。
「那……那我們現在就要幫她嗎?可我們現在自己都焦頭爛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