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笑著看著眾位長老,「列位對此可有頭緒?」
一位長老面容冷淡,「那是因為你資質愚鈍,即便玄門有點石成金的能力,又如何能教授一個從未開竅的凡人?」
少年眼神晦暗,面上卻帶著笑意點頭,「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一位長老憤憤地甩著袖子,「況且何來欺凌之說!不過是同門之間的玩笑打鬧,竟被你冠上欺凌之名,難怪眾弟子總說你孤僻怪異難以接近,你若一直存著這樣的壞心思…」
那位長老冷哼一聲,「便永遠只能被其他弟子排除在外!」
少年眼神更暗,面上的笑容卻更盛,「原來列位一直只當各位師兄師弟在同我玩笑打鬧呀…」
說著他眼神一冷,猛然捏緊拳頭,被拋在高空中的玄門弟子們立刻仿佛被一股大力攥住,擠壓揉搓,紛紛「哇」地吐出鮮血。
血如雨,紛紛揚揚灑了一地。
眾人都沒想到昔日只會默默忍受的少年,現今竟然一言不合就對同門出手。
幾位長老又驚又怒,正要動手卻見天邊飛來一道白色的流光。
「掌門!」
白色流光停在他們正中間,化作一個身著白袍的女子,被白紗遮住的雙眸下,面容精緻又冷漠。
「掌門!往日我們幾個說要處理桑寧,您慈悲為懷屢次推脫,今日他犯下此等大錯,您萬不可再放過他!」
圍觀的弟子裡爆發出附和聲,「重罰!必須重罰!」
甚至也有聲音直接陰狠道:「殺死他!!!」
白袍女子立在高高的白玉長階上,神情淡漠,朦朧的白紗後隱隱透出狹長的眼睛,平靜低垂時仿佛能裝下天下眾生。
少年咬牙看著她,雙眼不知不覺變得通紅。
自這人將他接來玄門,少年便再也沒有抬眼看過這位傳說中仙風道骨、心懷慈悲的掌門。
黑書讓他掌握了力量,他終於有勇氣再次抬頭看向他心中像光芒一樣不可直視的人。
曾經他以為這神仙一樣的皮囊裝得下天下蒼生,自然也就裝得下他。
他錯了。
心懷蒼生的人,最恨的就是他。
他和她要保護的蒼生註定是敵人。
掌門抬起眼帘,無情的雙眸看著少年,仿佛鮮血染就的雙唇開合。
「果然是禍亂災星。」
像是冷漠的陳述,又像是含著些許嘆息。
少年大笑出聲,聲音悽愴無比,「你忍了我這麼久,總算有機會說出這句話!」
「你要殺死我嗎?來吧!這不就是這麼久以來你盼望的嗎?!」
掌門一語未發,只是抬起纖細的指節,指尖在空中划過時似乎有星辰的餘韻跟隨,如水般無形、含著變化莫測的道意。
沒人看見她是怎麼出手的,只是眨眼間,少年已從數百級台階之下閃現在她面前。
她如玉質雕琢而成的素手,輕鬆又無可動搖地掐住少年的脖子。
「殺你,髒了我的手。」
以慈悲聞名的掌門臉上從未出現過任何溫和的神情,因為只要是接觸過她的人都知道:
過度慈悲就會變得過度無情,而要將天下蒼生都放在心上的人,勢必要成為天底下最最無情的人。
沒有情感和想法,更沒有七情六慾。
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一具只知道執行指令的傀儡。
少年企圖從掌門臉上看到一點厭惡,但沒有,一丁點也沒有。
她從來不是因為討厭他,所以想殺死他,她只是純粹地想要殺死他。
而他這麼多年的希冀、期望、歡喜和恨,就是寄托在這樣一個人身上。
少年一邊笑一邊哭,掌門鬆開手,任由他從長階上滾落、磕得遍體鱗傷。
長老們立刻出聲,「掌門您該動手的,若您嫌災星會髒了您的手,我們可以代勞!」
掌門盯著頭破血流都要從地上爬起來、用滿是恨意的眼神看著她的少年,沉默了一會兒。
她沒有回答長老們的話,而是問起另一個問題。
「他今日為何要這樣?」
一眾長老們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雖然掌門交代過讓他們好好看護災星,可…除了弟子們時不時會把捉弄災星的手段當做趣事一樣同他們分享,他們哪裡有閒心去關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他們更不可能知道災星今日發瘋的緣由,事實上不止是他們,就連他們的徒弟也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災星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