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沒有碰到她分毫, 也不打算逾越, 可她本能躲閃的動作還是讓宗政怔了下。
氣氛有種微妙的凝滯。
宗政定定地望著手裡半塊掉渣的糕點, 心裡湧上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
與之而來,是噴薄而出的戾氣,他禁不住冷笑:「你以為談稷有多在乎你嗎?你是他馳騁對抗父母的工具, 是他贏過我的戰利品,是他的疆土和賴以炫耀的東西……」
「不要再說了!」方霓急促打斷他,手裡握著自己的手包,「你再這樣,我就走了。」
「對不起。」他聲音沙啞,一秒又歸於落寂。
似乎剛才的一切,只是迴光返照,是最後的一絲殘存的驕傲。
像煙火燃燒後漆黑靜默的夜空,再無迴響。
其實他有點後悔。
「我不應該來見你的。」宗政說。
「別這樣說。」
他苦笑一聲,兀自道:「現在的我一無所有,只是讓你看到了我最狼狽的樣子。」
方霓垂著頭悶悶的:「你覺得我在乎這個?」
她見過他喝醉酒發瘋的樣子,跟個小孩子一樣,也見過他跟父母吵架離家出走後一個人坐在網吧里發呆的德行……在別人眼裡也許他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兒,在她眼裡,他一直都是宗政而已。
宗政似乎讀懂了她笑容里的潛台詞,莞爾一笑。
那點兒尷尬如煙在空中散去,了無痕跡。
兩人相顧無言。
冷風從窗外灌進來,盪過他因冰冷而麻木的臉。
一絲微妙的痛楚,在皮膚表層裂開。
此時此刻,他心尖上才後知後覺地傳來撕裂般的痛。
偏偏沒有辦法訴之於口。
他想笑一下的,可後來也只是機械地扯了下嘴角:「我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該見你,理智上不應該,但真的很想見你一面,因為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你別這樣說。」她有些聽不下去了,低下頭,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上的紋路,「你以後會更好的。」
同理心讓她說不出更難聽的話。
這次來見他,其實心裡也隱隱有一種感覺,可能以後不會再見了。
但這樣的話她不會當著他的面兒說的,她做不到。
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落井下石的一個人。
方霓永遠記得他曾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幫助過自己,拉她出泥潭。
「別安慰我了,我都這樣了……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真的不會安慰人嗎?」他自嘲一笑。
方霓乾巴巴地抿了下唇,笑容勉強。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感覺說什麼都是錯。
她喝了口茶,潤潤乾澀的嗓子,後來也只能幹澀又徒勞地問一句:「以後打算怎麼辦?」
他聳聳肩:「就這樣吧,能過一天就一天,反正也沒有更糟糕的了。」
反正,他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