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草藥,筆墨紙硯和……藥方。
「草藥放在這樣灰塵深重的地方,陰暗潮濕 ,就算是好藥材也被糟蹋了,您說對吧,」脈婉惜拿起一個黃芪,上面已經沾了不少灰塵,甚至連原來的顏色都看不出,這些藥材被隨便的放在小格子裡,實在不知道是怎麼拿出去給人服用的。
脈婉惜說著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拿起藥方裝作驚嘆道:「我雖不懂藥理,但也知道這黃芪和白茯苓相衝不能一起使用,有生之年竟然還能看見它們出現在同一個藥方上。」
脈婉惜的聲音好聽,語氣甚至還有幾分玩笑話的意味在裡面,卻收斂了自己的笑容,聲音明明還是很好聽,但比剛才沉穩壓低的聲音就是讓人難受「這是救人——」
她走到發顫的婦人背後:「還是害人?」
「害人」兩個字一出,婦人本來乾涸的淚水又開始流淌,卻也說不出一句什麼話來,只是乾乾的哭。
「借行醫之事害人性命,包庇你夫君視為同罪,」江締知道問她是問不出來什麼話了,連她會不會真假半參都不知道,還不如去問外頭的村民,恐怕早就有人咽不下這口氣了。
江締心裡浮現了報案人的家裡位置。
她一句話也不多說,只是留下一句「等大理寺定奪,」就離開了屋子。
而那個婦人,哭聲更大,只是在跌落山崖之前,從來沒有人會想墊腳的生命有多可憐。
咎由自取罷了。
脈婉惜借外頭的水缸洗手 ,為了不讓別人聽見,她走到江締身邊,微微踮腳壓低聲音道:「小姐,屋子裡還有不少工具,李冠對外應該不稱自己是大夫,但村內的人大抵都是找他看病,一切用具全都藏在柜子里,李冠大概是又當又立,看病的時候裝大夫,出事的時候又翻臉不認人。」
這種精細的東西江締向來不會了解的這麼完整,但脈婉惜好像是什麼都知道一些,讓人不得不承認她就算不作伶人,也有立足的根本。
江締彎了些腰,脈婉惜便又站在地上,只是還不等江締開口,門外的一道喊聲就將她打斷。
「老段回來了——」
身後的哭聲戛然而止。
第11章 醫者
如果江締沒記錯的話,到大理寺報案的人,就姓段。
「看來這次的事,多少跟他有關係。」
江締聽著外面的議論聲又一次響起,和屋內的寂靜幾乎是兩個世界,她卻不急著出去打探風口或者是見見這個「老段」,而是依舊和脈婉惜站在水缸邊上。
「十之八九,只是現在不宜打草驚蛇,」脈婉惜餘光看了一眼在屋內發愣的婦人道:「還是拋磚引玉為妙。」
無論他是不是真兇,和這件案子有關係,就是脈婉惜也只能暫時關閉擷蘭苑找證據來自證清白,老段是報案人,可比脈婉惜在這件事裡重要的多,現在直接上去問他,若不是真兇還好,若是,豈不是給了他苟延殘喘的時間。
江締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村民」這塊磚要麼引出「兇手」這塊玉,就要看脈婉惜怎麼衡量了。
她不會插手她的選擇 。
哪怕不正確。
只不過是廢了些時間罷了。
門外的聲音漸漸停止了,只剩下村民勞作的動靜。
看來老段已經走遠了。
兩人這才一同出門找村民去問李冠的事。
村里人一輩子沒出過山的大有人在,見她們的衣著就知道肯定不是常人,因而全都不在管李冠一家,實現轉移到她們身上來。
「二位貴人,不知來此有何目的?」
問這話的是一個白鬍子老人,駝著背,粗布衣服搭在他身上,拄著拐杖的手顫顫巍巍,臉上已經被皺紋擠滿以至於連眼睛都找不到縫隙了。
「老人家您應該也聽說了,李冠死了,我等是來此找線索的,想問問您關於李冠的事」江締覺著畢竟是有求於人,讓人家站著說話未免太失禮,便找了個還算平坦的石頭扶他坐下,脈婉惜先前撕下來的布條倒是排上了用場「比如他……行醫問診這件事。」
老人家一聽「行醫問診」這幾個字就止不住的嘆息,一邊戳著拐杖一邊念叨著「造孽喲」,光是看這樣子,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他李家三代都是干粗活的,除了上山砍柴就是下山耕種,山路偏僻哪有人能教這岐黃之術啊,還不是害人嗎!可山裡的人一輩子也不一定出山,得了病,就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找他試試,好了就交錢,不好就賠命,死了不少人喲。」
這老者明顯是讀過些書,對於這種事更是嫉惡如仇,但又有什麼辦法呢,看了可能死,不看肯定死,可誰也沒想過,要走出山去。
「老人家,村里這麼久就沒人看病嗎?李冠屋子裡的醫書又是哪來的?」
脈婉惜腦中浮現李冠家大場景,既然是干農活的粗人,又怎麼會擠時間來看這種費時費力難學的東西?